调研报告会持续的时间很久，中午贺东明只带着白若兮一行和下属单位的领导简单的在附近吃了个工作餐便又回到了会议室，继续着上午未完的议程。
一下午时候众人几乎都差不多腰酸背痛的时候，此一天的调研工作才暂时告一段落。
会议结束后，张浩天热情的邀请领导一起用餐，却被贺东明坚决的拒绝了，赵建国也在一旁撺掇，不管领导什么态度只一味的表达着热情……按照常理说这种调研活动贺东明这一班组起码要走过较多的单位会放在一起再做个综合考评的，可眼看这面前的领导汇报完心里都约莫十分没底似的在这里旁敲侧击的想要问出个所以然来，这样的套路做法体制里的人大约都是懂的。
贺东明索性黑了脸，毕竟这打听消息的事情于这些场面之上本就不够光彩，如今自己稍微慈善些却惹得下面单位开始有点蹬鼻子上脸的样子了。
自己私下决定算是这个好人他也不做了，只对着笑脸相迎的众人默不作声，可面前的领导这么一灰脸，倒是惹得张浩天他们碰了壁，不再继续盲目的献殷勤。
眼看着调研组的一行人就要离开，约莫走了一半路途时候，若兮却被一旁的江小霞忽的又叫了过去。
贺东明还以为是若兮在单位还有一些尚未料理的私事，便借着个尿遁的由头去了厕所，顺便等她一下。
可若兮没有领略到这层，只见贺东明走开了，自己也有些怯怯的走了过来。
“小兮啊，你可得替江姐打听着点，这次咱们单位这调研成绩怎么样，可都靠着你了。”说完，冲着若兮挤眉弄眼。
若兮心里滋味复杂，先是看到自己一向敬重的领导又哭又笑，这粉墨登场的脸上似乎起伏着数不尽的气象万千，沟壑之间的粉底似乎都被冲刷的斑驳之际，她倒有些不理解她了。
只在一会功夫，二人谈论的时候，那个孙建斌也眉开眼笑的朝着自己走来时候，她算是才明白了。——这打听考核成绩的私事一向都是落在这综合办公室的头上的，这点不能见光的工作，干好了会让领导无比舒心，干不好了虽然不会影响明面上的一个办公室主任的能力的标准，在领导心里干不好这样的私活自己的本事可是要大打折扣的。
若兮心里渐渐明晰，愈发明白这其中的原委道理了。
江姐看见孙建斌走过来便匆匆的拍了拍若兮的手转身走了，临走嘴里还哼了一句，“若兮，可不能跟他说些什么，啊……”若兮只一个劲儿点头，这厢有了江姐的点拨，她似乎明白了这孙建斌的来意。
可话说回来，不管是江姐还是这家伙，自己都没做好这种给自己单位开小灶的事情，不免心里有些紧张犹豫，尤其是江姐那句都靠她的话，更是让她不知所措——是啊，几时一个单位成绩的好坏竟然落在一个借调人员的身上了？他们要不是太看得起自己，就是太对自己的成绩没底儿了……这边她还没想好如何应付这江姐交给自己的任务，这又来一个……她来不及多想，只一改脸上愁容，对着那孙建斌回了一个势均力敌的假笑。
“哎呀，白副主任，您看，我刚才还没来及跟您说完话，这不，我又来了呢。”
“哎呀，您别客气，我们都是一个单位的，虽然我借调了，说白了我们还是一个办公室的同事呢，大可不必这样客套。”若兮心里打了草稿，可即便如此，这些话从自己嘴里说出的一瞬间，浑身的汗毛还是不自觉的竖立了起来。
好在有了心理建设，若非如此，张嘴就来这样的套话她可是万万不能的，换做以前，还会稍不留神就恶心到了自己。
“是这样的，白副主任，那个，张总啊啊，对这次调研考核蛮重视的，不，确切的说，应该是万分重视的，您看，您在上面借调工作那么久，肯定学到了很多东西吧，对上面的各种要求标准都算了解，那，依照您看，咱们这次的成绩能怎么样呢，不妨都听您说说？”他笑着笑着，止不住在原地晃荡，瘦削的身体好似经不住风声一般，应该是个个人习惯性的动作，可让若兮愈发不喜欢。
果不其然，他来也是要跟自己打听成绩的事。
若兮心里想着，难怪自己刚还在纳闷，江姐一个正科级干部何苦会因为一个只算是提拔也只是享受个副科级待遇的新人一般见识而暗自较劲呢？
这会子她又明晰了一些，原是这样的类似表现的机会，这家伙都会闻风而至，以江姐的性格，她再这么样一把年纪类似于递纸巾这样的事情她是万万做不来的，如今这个历来都是办公室主任的私事的活儿这家伙也要过来分一杯羹，这怕是动了她的奶酪，有些过分了。
若兮想到这，不禁觉得江姐愈发可怜，想起江姐方才的话，淡定说道。
“别客气，我呀，也只是比你多在借调几天，多认识几个人罢了，别的，还真没什么，和你一样，我们都是打工的，领导安排什么就做什么，领导不安排什么我们是坚决不做的，这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应该就是每个人起码的本分了，您说是吗？”许是心里也藏了蛮多的怨气，若兮也没想到自己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还多少有点含沙射影话里有话的意思，自己不免在心里为自己鼓掌。
孙建斌听了这话，本就像猫一样眯成一条线的眼睛渐渐变大，似乎不敢相信这样的话居然出自面前的这人，这明显和自己先前听到的关于这个白副主任的传闻并不相符啊。
他有些吃惊，但还是像吃了黄连一样嘴巴张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只落寞的走了。
若兮长嘘了一口气，终于应付过去了。
适才经过这么一通，她觉得胸口的一口气终于缓了下来，本以为自己这次回来是一件风光的事，然而此刻风光是有了，可这其中的瓜葛，还真是煞有门道……
“我们走吧？”贺东明见她愣着，这才开口，是啊，他去个洗手间的功夫，回来就见若兮被众人团团围住，只默默在一旁观望了片刻，不由得嘴角笑笑，走上前来。
“这几个月算是没白过，总算学到了点东西，哈。”他眼睛弯弯的，像是看着自己一手调教成长的女儿，颇为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