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笑眯眯的表情听到她说的话顿时有一丝皲裂,额头青筋直跳。
“刚刚我跟着师父一起进来,你没看见吗?”
“看见了,我以为你是他新招的伙计。”
“小师妹,你稍等一下,我去把人找过来。”
二师兄裴松匆匆离开,要把师父拉来,好好说道说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旁的孟佳蕊刚哭过,心情好上许多,积压一身的烦恼顿时消散大半,只是眼睛略微有些红肿,就跟孟娇娇说了一声,被红玉先搀扶着回去休息了。
很快师父被裴松拉来。
“这真的是你二师兄裴松。”李逍遥了解情况后跟自己的小徒弟解释。
“可师父,你当时非常难过的跟我说师兄师姐们都离开了吗?”
“他们是真的离开了,但是……”
“停停停,师父。我来说吧,师父的意思是我们都有事情要去做,于是离开他老人家了,不是死了。”裴松眼见师父越描越黑,连忙打断师父的话。
孟娇娇明白过来,是她理解错意思了,充满歉意的跟二师兄道歉,“对不起,二师兄。”
二师兄挥了挥扇子,将没有送出去的礼物再次递给小师妹:“拿着吧,这是送给小师妹的见面礼。”
孟娇娇接过东西,回道:“二师兄送的我都喜欢”
“哎呦,嘴真甜。这个令牌你收着。”二师兄显然是对孟娇娇的回答很满意,又开心的把腰间令牌递过去。
“这个令牌是?”孟娇娇好奇的摸着手里的木牌:这是一块由上好的黑檀木制作而成的令牌。
“害,小玩意。拿着玩就行。”二师兄不在意的摆手。
“对了,娇娇。过两日记得来师父这,为师要再给你把一次脉。”李逍遥望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少女,心里充满感慨,七年时间,居然就长成大姑娘了。
“师父,咱们一起吧。”裴松跃跃欲试的想要和师父比较一番。
李逍遥瞥了一眼裴松,点头默许了,又带着自己的两位徒弟回了流芳厅。
孟娇娇一回到座位,就对上一双充满哀怨的目光。原来沈南初被她丢下,在流芳厅替五哥席玉挡酒呢。她说当时怎么感觉身边少了个人。
孟娇娇不好意思的对他笑了笑,又不动声色的说:晚上带你出去玩。
沈南初的眼睛亮起来,亮晶晶的跟小狗一样。
孟娇娇忍不住失笑,怎么生出这种想法。
将琐事抛之脑后,因孟佳蕊回去休息了,所以后面就由孟母蒋氏带着孟娇娇一起招待宾客。
直至宴会结束,孟娇娇才算是彻底放松下来,瘫软在座位上,一点不见刚刚的大家闺秀的风范。
沈南初默默的上前给她揉捏肩颈,缓解她的酸痛难受。
“娇娇,若是不想做,不必为难自己。”
“阿初,孟家现在还不能被抓到错处,再等等,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
“娇娇,你先休息一会儿吧。”沈南初心疼的将她抱起来,少年虽然只比孟娇娇大了两岁,但已经比孟娇娇高出了一个头。
轻松把人抱起来,看着她疲倦的神色,沈南初的心脏微微抽搐,他的娇娇,太辛苦了。
将她抱回小院,小心的放在床上
也不离开,就静静的坐在床边的小榻上,看着她的睡颜。
沈南初的思绪犹如蝴蝶般飘回他们初次相见。
其实孟聘雪不记得他了,上一世他们见过的,在冬日的那个街头,在封后大典,在她奔赴战场的那个夜晚。
那年是乾元七十二年年末,初冬时节,他随族长一同前往京都,却遭堂哥设计,途中与族长走散,失去族长庇护的他,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但还是撑着一口气,靠着沿街乞讨,从初冬到隆冬,一步步来到京都,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他刚用最后的一枚铜板买来馒头,捧在手里准备吃时,就被京都的乞丐冲过来抢走。
被人抢走最后一点吃食的他已经没了力气,雪花此刻也纷纷洒洒飘落下来,那时的沈南初犹如死狗般,脱力的趴到地上。他知道,这是他的劫。
沈南初绝望的闭上眼睛,心想:就这么死了吧,死在干净的大雪里也好,再不用去管世上那些污糟肮脏的事情。
但是孟聘雪出现了。
她尊下身递给他一个热乎乎的包子,沈南初的瞳孔猛缩,那个画面,沈南初永远不会忘记:身着红色斗篷的少女,蹲下来给自己带来一线生机。犹如神明降临。那一刻沈南初知晓,他的神明已然降临。
他自幼是不信什么鬼神之说,可上天放佛是要看他笑话般,在他最落魄的时候,让他的神明出现,让他相信。
孟聘雪跟他说:“吃吧,孟家在城东施粥。吃了就有力气,可以过去讨碗粥。”
孟聘雪见沈南初接过包子,就利落起身离开了。
一旁的侍女打伞追上孟聘雪,好奇的问道:“小姐,为何要给那个乞丐买包子。”
“他的吃食被人抢走,且离城东不过几步路,生机就在眼前。看见就顺手帮了,全当日行一善。”
人已渐行渐远,而手里的那个包子,唤醒了他求生的欲望。
那年的冬天很冷,却因为孟聘雪的出现而有了暖意。
再次看见她,是在第二年的封后大典上。
此时的他已经被族长找回,族长成为了周朝的国师,沈南初作为国师的亲传弟子自然是一同参加。
此时的她身穿大红色的拖地长袍,上面绣绘着栩栩如生、展翅欲飞的凤凰,衬得她端庄高贵。沈南初一眼就认出来,是他的神明。
原来她叫孟聘雪,沈南初心里反复的念着这个名字。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泼墨的长发绾着着五凤朝阳髻,凤冠在她头上更添华贵。
他的心不知道为何开始抽痛起来,闷闷的捂住胸口。
此后的五年里,他默默的收集关于孟聘雪的一切消息。这些小动作自然是逃不过族长的眼睛。
族长却只道:“这就是命,这就是命啊……”
乾元七十八年,沈南初成为国师,族长将沈家的传承交给他,便离开了京都,回到老家。走之前,族长怅然道:“你是我们沈氏百年来难得一遇的天才,这些传承你比我有机缘。”
这一年的十月,胡人来犯,沈南初不停的卜算:大凶、大凶、大凶。
那夜,他守在宫门口,想要拦下悄悄离宫的孟聘雪。
但是看见她脸上坚定不移的神色,沈南初最终还是躲在角落里,目送她离开。
她的志向从来不在深宫中,他拦不住的。
但这一别,再见便是她被万箭穿心的尸骨,以及身后熊熊燃烧的城池里胡人凄惨的叫声。
整整一天一夜,大火才熄灭。
以一人之身换取胜利,孟家从此不在。
但边城的百姓却并没有放弃这片废墟般的城池,反而自发为她塑神像,日日虔诚供奉。
她死后第七天,孟聘雪的师父来了,并且拿着一样东西找到准备施法的沈南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