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中旬的天气依旧很热,她出来时只穿了半袖短裤。
刚才被大雨一浇,衣服上有些湿透的地方,就贴在了皮肤上。
现在狂风一吹,凉冰冰的。
她站在屋檐下,有些局促地抱紧胳膊,目光跟随着滂沱大雨中,来来往往打伞的行人。
好像大多数人都带了伞。
只有她,她昨晚忘记看天气预报了。
李姝言有些沮丧地垂下头,去看被雨水浸湿了边沿的帆布鞋。
她瘪着嘴,心里想脚下的鞋又要重刷了。
忽然,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
她回头,是一位身材窈窕的成熟女人。
女人素着张脸,却纹了青黑色的眉毛和全包眼线,显得有些凶。
她手指间夹着根细长的女士烟,见李姝言看向自己,便用夹烟的那只手朝她挥了挥,口中吐出烟雾和两个字。
“进屋。”
说完也不等对方回答,转身自顾自进了屋子坐到椅子上。
李姝言看了看自己湿掉的鞋子,又盯着花店老板娘的身影犹豫了一下,才迈开步子走进去。
她没太敢往里走,只站到门口两三步的地方,而后对着女人诚恳道,“谢谢。”
那位老板娘头也没抬,专心致志地吞云吐雾,一个多余的字也没说。
屋内很安静,耳边除了外面哗啦啦的下雨声,再无其他。
又过了半晌,老板娘将烟头捻灭在茶灰缸,才分出注意力,望向站在店门口附近的人。
那里站着个女学生,很瘦,皮肤很白,扎着松散的低马尾,穿着休闲衣服,没特意打扮,看上去文文弱弱的。
“出来帮你妈妈买菜?”她出声问道。
听到声音,李姝言转过头去,见她是在问自己,才摇了摇头,否认道,“不是。”
家里就我一个人。
后面这句她没有说出口。
老板娘瞧见她的神情,略微明白地点点头,拿出一块口香糖扔进嘴里,嚼了起来。
雨是雷阵雨,噼里啪啦下了半晌,就渐渐转成了小雨。
眼见雨势变小,李姝言赶紧和老板娘打了声招呼,说,“谢谢老板,雨快停了,我先走了。”
老板娘看了眼门外,雨虽然不大,但现在出去,路上也一定会淋个半湿。
但她并未阻拦,而是问,“用不用我给你拿把伞?”
闻言,李姝言笑了笑,摆摆手道,“不用了,我家离这里不是很远,谢谢您,再见。”
说完,她冲进小雨里,头顶着里面装有蔬菜的红色塑料袋,在雨幕中,渐渐跑远了。
回到家,李姝言冷得直发抖,她脱下湿凉的半袖和短裤,换上从衣柜里翻出的秋季家居服。
散开滴水的马尾,用毛巾擦干后,跑到厨房,给自己做了一碗朴实无华的西红柿鸡蛋打卤面。
热气腾腾的面条进到嘴里,她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本来午饭想做得更丰盛一些,可无奈实在是被冻得不行,于是只能降低要求,不要饿着肚子就好。
吃完午饭,她隐约觉得身上发冷,有些不舒服,也没精神打开电视,去追期待了一个星期的连续剧。
只简单洗漱了下,随后立刻把自己扔到床上,裹着被子直接睡了个天昏地暗。
下午六点半左右,李姝言半梦半醒间突然想要呕吐,她小跑着去卫生间,抱着马桶把中午吃下的东西吐了个干净。
起身漱口时,她不经意地瞥了眼镜子。
脸色暗淡蜡黄,头发像打结的毛线团,身上的家居服滚得七扭八歪,皱皱巴巴。
李姝言对着镜子,抹了把脸。
还是生病了。
她有气无力地走到客厅,从药箱找出体温计,放到腋窝下。
五分钟后。
李姝言盯着体温计里的水银柱看了半天,才看出测的体温是三十八度二。
还好,这个温度,睡一觉,吃个退烧药应该就会好了。
只是家里没备多少常用药,她在药箱里翻了又翻,才找出半板布洛芬,算是对症。
把药吃下,她又回到卧室,给自己换了床冬天的厚被,准备裹起来再睡一觉。
她体质不算差,从小不爱生病,就算生了病,也是只要吃药就能好,所以她也没打算去医院或是诊所。
兴许是这次冻得时间久了,李姝言又睡了几十分钟,再次醒来时天都黑了,体温却不降反增。
她全身烧得滚烫,四肢无力,摸黑摇晃着走去客厅,开了灯,又测了一次体温。
果然,烧得更严重了些,已经到了三十九度多。
她又翻出那半板布洛芬,盯着反面被抠得稀碎的铝箔看了又看,没找到日期钢印。
或许,药过期了。
她把药板放回药箱,蹲在地上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用座机拨了个号码。
电话一接通,李姝言忍着涩疼的嗓子开口,“妈妈,是我。”
听筒那头没什么耐心的话语传过来,“我知道,什么事。”
“我发烧了,是高烧。”她不安地用手背蹭了蹭额头。
“那你吃药,跟我说做什么,我又不是医生。”
李姝言听到后,失落地耷拉下眼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对方见她没有声音,便说,“挂了。”
“妈妈等一下!”她急急出声叫住对方,忍不住委屈地哽咽了下。
“我吃过药了,没有用,家里没有其他药了,我盖着厚被子睡了一觉,可是烧得更厉害了,我…”
那头的人像是不愿意听她继续说下去,重重叹了口气,打断道,“那你就隔一会儿再吃一次吧。”
李姝言有些急切地还想再说些,话筒里却传来了嘟嘟嘟的响声。
电话挂断了。
她就这样,保持着握住话筒放在耳边的姿势,不知待在原地僵了多久,才把话筒放回原处。
她低下头,揉了揉湿润发红的眼眶。
算了,越拖越难受,还是去打个退烧针吧。
她穿上长袖连帽衫,怕不够保暖,外面又套了一件棒球服,踩上鞋子出门去了。
天色昏暗,路灯亮起。
外面早就已经不下雨了,连水洼都快干了。
李姝言家离医院比较远,她便找了间诊所,把病情描述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