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范小柱知道这么多，豹哥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
看来找对人了，爷儿俩探讨得不亦乐乎，以至于柳香芸端着羊肉砂锅进来，两个大男人熟视无睹。
气得柳香芸狠狠地跺了两下脚，故意从范小柱身边走过去，踩住他的脚背碾了两下。
范小柱这才回过神，诱人的羊肉香弥漫在院子里，馋得他一个劲的流口水。
“吃饭，边吃边说。”
豹哥大手一挥，差点把夹在指缝间的烟头甩出去。
老关一只手撩着白土布围裙，另一只手抓着沉甸甸的酒坛子，乐呵呵跑过来。
十斤重的精陶坛子，加上五升花雕酒，往少了说得有十五斤，被他五根手指扣得死死的，就跟端着水碗，滴水不漏。
“吃羊肉，喝黄酒，冷天提神。”
豹哥更绝，一巴掌拍在酒坛子的壁沿儿上，就听到噗的一声，软木塞直接抬高五厘米，堪堪覆盖在坛口边缘。
顿时酒香四溢，惹得范小柱馋虫大动。
老关麻溜地搬了张八仙桌，放到大天井里，在桌子中央摆好土陶碳炉，顺手接过柳香芸手里的大砂锅，放在碳炉子上面。
白菜羊肉大砂锅，配上三十年花雕酒，西垂的暖阳将热乎乎的蒸汽染成淡淡的金色。
“老豹，我怀疑那天批树叶的神秘人，是老马家小四子。”
四人边喝边聊，三十年花雕酒，陈香扑鼻，柳香芸也要了小半碗。
酒过三巡，老关一只手拍住八仙桌，端着酒碗说道。
他口中的老马家小四子，就是马光启。
前阵子地震，虎林镇大救援，因为不把房子腾出来让给灾民，马光启找过老关好几次麻烦。
“你也是，大难临头，哪能见死不救？”
豹哥瞪了他一眼，端起土陶碗，一饮而尽。
老关哭丧着脸：“我那不是看房子吗？那么多灾民涌进来，弄坏花房里的盆景怎么办？”
“就你有宝贝，人家马家大院什么都没有。”豹哥将喝空了的土陶碗顿在桌子上。
“话不能这么说，咱们鸿运棋牌室跟人怎么比？姓马的家大业大，家里佣人几十个，弄乱了有人收拾。要是让那帮灾民住进来，咱们家茅房都来不及排。”
“呕”
没等老关把话说完，柳香芸憋不住，赶紧别转头，捂住嘴巴干呕起来。
“怎么了？你小子是不是要当爹？”
老关这个人，有时候有点愣。
喜欢把问题推到别人身上。
明明是他在饭桌上说话恶心人，他反而责怪起范小柱来。
不过这句话落在范小柱耳朵里，倒是相当受用。
他悄悄伸出三根手指，搭在柳香芸的脉门上，另一只手在嫂子的后背上撸了两把。
很奇怪，感觉到一丝喜脉，随后又没有了。
“关叔，我们在吃饭，能不能别往那方面想？”范小柱白了他一眼。
老关明白，端起酒碗，跟豹哥碰了个壁沿儿，乐呵呵地喝完杯中酒，将土陶碗放回到八仙桌上，夹了块白煮羊肉丢到嘴里。
“呵呵，那我不说，女孩子心眼小，容易来事儿。”
“好一个容易来事儿，姓关的，我要走了，咱俩的事情也该了一了了。”
正在这时，院墙外面传来马光启的声音。
“四哥来得好，进来吃肉。”
范小柱飞一般地打开边门，狭长的巷子，仅仅容得下两个成年人侧身通过，马光启的身影显得格外高大。
“原来是小柱啊，进去喊一声，让姓关的出来。”
马光启抱拢双臂，斜斜地靠在青砖墙上，右手手指很随意地挥了两下，示意范小柱进去传话。
“呵呵，还缠上了，酒肉慢点吃，等我回来。”
老关单手撩衣，好似虚提长袍，蹭得一下蹿了出去。
“相好的，有种别跑。”
就见他身子一侧，几乎贴着范小柱的身体，像纸片人似的闪了出去。
动作之快，犹如苍鹰搏兔。
“地方小施展不开，有种跟我来。”
马光启展开双臂，两只手掌撑住青砖墙，庞大的身躯扬起一片阴影，接连两个纵跳，沿着青砖墙跑上屋顶。
“翻墙头了不起了？小把戏。”
老关更不示弱，他本来就是江洋大盗，上房穿树是他拿手的本事。
就见他足尖轻点，整个人仿佛放飞的风筝，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蹿上屋顶，随即一哈腰，唰唰唰，追赶上去。
听说马光启要走，范小柱打算跟过去看看，被豹哥喊住。
“人家没喊你，喝酒吃肉。”
豹哥端坐于八仙桌前，好像老伙计跟人干架，和他完全没有关系。
约莫过了个把小时，天色陡然暗了下来。
柳香芸收拾桌子，范小柱陪豹哥在堂屋里喝茶。
老关歪着脖子从外面进来，将一张折起来的图纸递给豹哥。
“输了？”豹哥望着他。
老关扭了两下脖子，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下去之后满不在乎地说道：“他也没讨到好。”
“你把人伤了？”豹哥脸上的刀疤再次跳动，凌厉的目光落在老关左手的袖子上。
范小柱也跟着紧张起来。
老关摇头：“人家在梧桐岭救了咱，咱能使阴招伤人吗？”
豹哥点头，示意他快去吃饭。
老关走后，豹哥摊开图纸，是一张梧桐岭的走势图。
虽然画得潦草，但是颇为详细，采用的是军用地图速记手法，豹哥之前当过兵，对这种标记手法最为熟悉。
“是四哥引开那帮黑衣人的？”
等豹哥看完图纸，范小柱小心翼翼地问。
豹哥点头，将图纸推到范小柱面前，解释说：“马家老四不简单呐，一个人，不但摸清的梧桐岭上的部署，还拐回来救了我和老关。”
地图上的山林间，密密麻麻，至少标记了十五处小三角，峰顶天池边上画了个小圆圈。
估计是黑衣蒙面女的老巢。
“四哥为什么不进来跟我们说清楚？”范小柱问。
正好老关端着盛满羊肉的土陶碗走进来，他往嘴巴里塞了五六块羊肉，鼓着腮帮子说：“进来就打不成了，这小子，诚心跟我过不去。”
望着他贼头贼脑的表情，范小柱想笑。
没想到这个老关，挺好玩的，每跟他多接触一次，便能发现不同的东西。
正要跟他开玩笑，豹哥忽然在图纸上敲了两下，问范小柱说：“你说郑西泽是公家的人？”
“对，公家便衣。他在神农瀑受了伤，是我们把他救回秀水村。不但有枪，还有总部后台。”
“那他为什么突然消失？既然查到梧桐岭，定然有所发现，不可能没有后续动作。”
豹哥沉吟。
范小柱的眉头也跟着拧了起来：“他临走时，让我注意清溪江南岸的情况，随时跟他联系。后来我给他打过电话，一直无法接通。这小子不但消失，还拐走了那条通灵性的大黑狗。”
想起大黑狗，范小柱感慨万千，当天是彪大膀子把那条大黑狗扛进来的。
打算讹诈柳香芸，后来大黑狗自己走了，在秀水村再次出现，拉着任小蕊，救了郑西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