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光随便问几句他们就都招了，只求快点带她们去医院看腿。
“这是你弄的？”和张小光同来的公安吴程又问。吴程又今年30出头，一张国字脸，长得方方正正，一看就是正面人物。此时的他正满脸不可思议。
“嗯，从小力气大。就是，公安同志，这不会怪我吧？”冯期期故意问。
“怎么会？”张小光抢在吴程又之前回答。他虽然是公安，要秉公办事。但地上趴着的两个人明显不是好东西。况且他们自己都承认了。
“对，不会怪你的。面对坏人的侵害，自我防卫没有错。”吴程又也不是傻子，他怎么可能向着臭流氓说话。眼前的小姑娘长得跟朵花似的，他都不敢盯着看，生怕自己唐突。而那边龇牙咧嘴的光头和胖子显然就是见色起意。
“但你们还是要和我们一起回派出所做个笔录。”吴程又接着说。
“行。”冯期期偷偷看了一下时间，十二点零五。也不知道能不能赶上牛车，但此时不同意还能怎样，不如痛快点节省时间。
“哥，丁爷爷在路口大柳树下等我们呢。要是赶不上牛车，我和期期就得走回家去。”张小田有点不高兴，她认为只要张小光和吴程又把流氓带回去就行了，没想到这还有他们的事。
“没事，咱们先回派出所，一会我让丁爷爷多等你们一会。”张小光给自己妹妹吃定心丸。
商量好之后，冯期期和张小田二人继续挎小筐，小五子跟在她们身边。高个和胖子被强行拽了起来，他俩一人扶一辆自行车，一人拖一条废腿，蹭着往派出所走。
路上的时候，冯期期还特意跟张小光闲聊，说胖子还想把她卖了呢。张小光怎么也是当了几年公安的人，这点警觉性还是有的。所以后来他们在审讯时，着重问了人口买卖的事，果真从中问到了很多重要线索。
但这些内部消息肯定不会传到冯期期耳朵里就是了。
笔录没做多久，快一点的时候就完成了。张小田拒绝张小光想送她们的意图，别以为她不知道，她哥偷看期期好几眼呢。别跟她说怎么不帮着亲哥哥找媳妇，那也得相衬才能做两口子啊，山鸡哪能配凤凰？当然了，张小光是那只山鸡。
这想法如果让刘翠兰知道，非得把张小田吊起来打一顿不可。期期是凤凰没错，但她儿子身高腿长一表人才，还是县里的公安，怎么就是山鸡了？
大柳树下，老丁头和几个村民正翘首以盼呢，忽然一个大娘指着不远处的三个人说：“来了！”
张小光骑车过来告诉老丁头多等一会的消息后，先是担心，后又听说倒霉的是流氓，他才回想起冯期期是怎么一脚把李石头踹吐血的。瞬间觉得自己多虑了。
牛车在土路上吱吱悠悠，大娘婶子们也兴奋得问东问西。当得知冯期期把流氓腿踩折后全都露出复杂情绪。
本来还有两个婶子想让期期做她家儿媳妇呢，可这一言不合就把人腿打断的脾气实在不好拿捏，俊是俊，但要命啊，所以这心思也就歇了。
此时。
东城县牛尾胡同53号的一处小四合院里，乔彪子摔了手里的搪瓷缸，缸子在砖地上疯狂旋转，茶叶沫子崩了胡五一布鞋。
“你说镰刀和胖子被公安抓走了！”乔彪子厉喝一声，吓得身边的小跟班差点跪下。
“是，彪哥，我手底下大黄亲眼看见的。刀哥和胖子兄弟瘸着腿被送进派出所了。”胡五压抑着兴奋之情，假装沉痛道。
彪哥手下最得力的助手当说高镰刀和胡五二人。高镰刀是彪哥远房的什么亲戚，所以更加得到重用。如今他进去了，都说风水轮流转，这不，现在就到了他胡五头上。
“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吗？”乔彪子压着怒气问。
“听大黄说，和他们一起进去的还有两个小丫头。您也知道刀哥的性子，最是喜欢小娘们……”胡五不再往下说。反正该说的都说完了。
“废物！”乔彪子又是一声大骂。小跟班站得笔直，两股颤颤：“知道那俩小小丫头什么来历吗？”
“大黄说只看见了一个背影，穿着普通，应该就是下面村子的。”胡五如实回答。
乔彪子不再说话，重新坐回椅子里。也放下了是公安特意给他们下套的想法。估计就是高镰刀倒霉，调戏姑娘的时候栽了。但具体怎么栽的，他还没有想出来。可无论他怎么想，都不会想到是冯期期踩碎俩人膝盖骨的。
冯期期才懒得管他们怎么猜，此时的她正坐炕上给小姑她们分东西呢。
江米条，炉果，小麻花，鸡蛋糕被她一一摆在炕上。她每拿出一样，大丫二丫眼睛就睁大一分。
大丫见过鸡蛋糕，李老婆子吃的时候她们从门缝里看过。当时李老婆子发现被偷看后，使劲关上了门，嘴里还直骂：“都是馋死鬼托生的，就不能看见谁嘴动弹，怎么不馋死你！”
二丫那时还小，冯娟正在屋里给她喂奶呢。怎么说呢，大丫二丫也算幸运，因为即使那时冯娟被苛待，但奶水还是足的，她们姐妹俩小时候还真没有挨过饿。
冯娟看着眼前这么多吃的，紧张得脸都红了：“期期，这得花多少钱！姑知道你手里有些钱，但你得留着，手里有钱心里才有底气！将来你嫁人……”她说着，转身就想掏钱给冯期期。
“哎，小姑！”冯期期赶紧伸手拽回了冯娟：“我的好姑姑，您可别替我着急了。我手里有钱。今后给你们买什么你们就吃什么，千万别问，问我也不说。”
冯娟并没有因为冯期期的回答而放心，反倒是更紧张了：“期期，你是不是，是不是要去……那可不行，你现在是高中生，将来说不准还能去工农兵大学，这，这可是……投机倒把。”
冯娟把“投机倒把”四个字说得极小声，甚至身边的大丫二丫都仰着小脸猜她娘在说啥。
可冯期期却懂冯娟的意思，她让小姑坐下，安抚地说：“放心，我没去过那地方。我有我的方法，你担心的事不会发生的。”
冯期期说得很认真，让冯娟也不由得信了两分，她软了语气：“姑就希望你们三个平平安安。等姑身体养好了，就能赚工分养活你们。”
“好好好。我就喜欢不劳而获，将来就等着你养活我啦。行了，咱们赶紧吃点心吧。来吧大丫二丫，让姐姐给你们分好吃的喽……”冯期期笑嘻嘻，把各种点心都塞给了她们，并且说：“必须吃完，谁不吃完就罚她不许吃晚饭！”
大家听她这么说，都笑了起来。笑声洒满这个简陋的小院。
晚上临睡时，冯期期看着灰扑扑的窗子，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