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呜呜呜……大哥有鬼……”张巧珍见眼前站着自己大哥，再也忍不住，呜呜大哭起来。
张跛脚一开门就见一个穿红裤衩的女人疯头疯脑要扑过来，把他吓得直往后大退一步。
“大哥……赶紧救救我。”张巧珍整张脸都哭到模糊。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异常狰狞。
“巧珍，是巧珍吧？”屋里走出一个小脚老太太，颠儿颠儿地往门口来。
张跛脚此时也拢好了心神，确认眼前披头散发且衣着不得体的女人就是自己妹妹。
“娘，是巧珍。”张跛脚回头赶紧去扶老太太。别看他腿脚不咋地，但特别有自信，觉得自己走起来稳得一批。
“珍儿啊，你这是咋了？”张老太伸手就把张巧珍薅进堂屋。拽起来就往自己屋里进。张跛脚看妹妹衣着如此，心中便有了不好的念头，一股怒火直冲脑门。
但碍于男女有别，即使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妹也是要避嫌的，所以他只在老娘门口等着，等妹妹整理好衣服他再进去问问是怎么回事。
屋外闹出的动静不小，张涛听见了只当没听见。张燕也只是睁开眼，出神地望着屋里报纸的棚顶，时不时有几只耗子从棚顶跑过，发出“通通通”一串脚步声。
“珍儿，你先穿上娘的衣服。和娘说，是不是遇见坏恶人了？国光呢？”
回到了娘的身边，张巧珍恍惚的心神终于稳了回来。而门外来回踱步的张跛脚也竖着耳朵听呢。他倒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打他妹子的主意。
“娘，我没碰见坏人，是，是撞鬼了。”虽然张巧珍说话声音极小，但寂静的夜让这句话还是一字不落钻进了张跛脚耳朵里。
张巧珍穿好衣服后，就开门让大哥也进屋。
“巧珍，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张跛脚虽然听清了每个字，却不懂其中含义。现在这个时候说这些有的没的，是不想好了吗？
“大哥，我是亲眼见到的。”张巧珍哆哆嗦嗦，眼圈含泪把晚上遭遇一五一十说了个清楚。
“你是说冯期期那丫头回来了？”张跛脚难以置信。
“冯国光这个兔崽子扔下你跑啦？”张老太嗷一嗓子。
“哎呦娘啊，您小点声，这把我耳朵给震的。”张跛脚退后一步抠了抠耳朵。
“嗯，那死丫头回来了，就是，就是，就是刚开始只有一个头，后来身子才跟出来的。”张巧珍都不太敢回忆那一幕。
屋里陷入一片沉默。
啪啪啪，啪啪啪。
就在大家都脑补的时候，门外想起一阵拍门声。
张巧珍差点吓得失声尖叫。
“娘，大哥，开门啊，我是国光！”
张老太面露凶色：“老大，去把这个不要脸的给老娘抓回来，反了他了！”
张跛脚往外走，即使张老太不吩咐，他也会收拾冯国光的。想当初若不是自己妹子眼睛里糊了屎怎么会看上冯国光这个废物。没房子没票子，最可恨的是连个孩子都让她妹妹怀不上！
此时气愤上头，张跛脚直接把没孩子的锅扣在了冯国光脑袋上，比医院的诊断还干脆。
冯国光本来跑得比张巧珍更快，但他不知道往什么地方跑。爹娘没了，大哥跑了，妹子在家里是个没地位的，想到此处，冯国光一阵辛酸。想来想去，只剩丈母娘家一个去处了。
冯国光跟霜打过的茄子一般萎靡在张家门口。他望着屋里萤萤灯光，想着自己不顾媳妇跑出来是不是太不爷们了。虽然他从没干过一件爷们该干的事。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冯国光刚问候一下大舅哥，结果就被大舅哥拿拳头问候了。
“大哥，大哥，你听我说……哎呦哎呦……大哥……”冯国光抱头鼠窜，心中不断咒骂：死瘸子咋跑这么快，小心腿跑掉了。
“大哥你奶奶个腿，你自己跑了留我妹子一个人在家，我特么今天就打死你再叫！再叫！”
拳头咚咚落在冯国光身上，屋里的张巧珍都能清晰听见。她听了一阵也没出声阻止。后来还是张老太怕动静大引来邻居，就叫停了两人。张跛脚拖死狗似的把冯国光拖进屋。
冯国光见站在屋地的张巧珍稍微愣怔一下，随即释然。可他被打了这么久张巧珍居然一声不吭，冯国光刚才那点愧疚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对张巧珍的埋怨。
“巧珍，你在屋里听见我挨打了是不？”
“听见了怎样？没听见又怎样？你把我一个人扔家里面对死丫头的时候你想过我吗？我差点被掐死！要不是我跑得快……呜呜呜…”张巧珍被问得很是恼怒。
“珍儿不哭……”张老太赶紧哄：“跟娘进屋睡觉吧，有啥事咱明天再说。老大，我还真不信有这么邪乎的事。明天你去磨盘村看看，我就不信了，一个赔钱货还能反了天了！”
“呸！”躺在屋里气得睡不着的孙爱花坐起来冲地上吐一口：“同样都是赔钱货，怎么你这老不死的生的就是贵货？你还不是一样的赔钱货！”
“玛德，没完没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张涛翻了个身。
张燕仍然望着棚顶，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张跛脚回了屋，孙爱花假装睡着，完全没有了旖旎的心思。
冯国光站在堂屋，看每个人都有地方去，只有自己傻呆呆，突然好想抱住倒霉的自己。站了一会后，发现真的没人安排他，最后只能趴到墙角戳着的那捆柴火上，算是迷迷瞪瞪过了一宿。
次日一早张跛脚就去了磨盘村，找个地方狗起来，也是巧了，恰好看见冯期期和村里人正在友好互动。他还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冯期期脚下有影子，此时心就放下大半。心想只要是人就好办，大不了再卖她一回。
打定主意的张跛脚带着他新鲜的主意回了张家村。
由于路上张跛脚遇见了相熟的人，聊得起劲，所以就耽误了回家的时间。等他到家时已经是中午了。可还没等进院就听见了院子里的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