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之中,夏侯渊于中军所在一马当先,眸子中带着对功名的渴望,驱使他不断向前急行。咸鱼墈书罔 埂辛嶵筷
‘大谷关。’
夏侯渊心下默念起了他的目标,徜若袭取拿下大谷关,则可长驱直入河南尹,一方面对雒阳进行围困,一方面前往虎牢关,与曹仁配合,前后夹击拿下虎牢关,接应曹仁所部进入河南尹。
或许可以在拿下大谷关后,日夜行军,直趋雒阳,在雒阳注意力都在虎牢关的情况下,尝试一战定雒阳,全取整个河南尹,再向西抵御关中来援河南尹的秦军。
一念至此,夏侯渊心头不由一阵火热,按照他的推想,顺利的话,只需三五日,便可拿下河南尹,而等到刘璋派遣援军前来,黄花菜都凉了,刘璋将对他们无可奈何。
这即是夏侯渊的战法,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你只要行动上够快,敌人就抓不住你的踪迹,摸不清你的想法,难免心下旁皇不安,而军心不定,就容易为夏侯渊抓住机会。
“夏侯将军,是否歇息片刻?”乐进自后凑到夏侯渊的身边,他向后示意夏侯渊观察一二士卒的状态,长途奔袭至此,士卒疲乏尤甚,亟需歇息片刻调平呼吸。
“好。”夏侯渊点了点头,虽是兵贵神速,但多少要给士卒保留一份体力,不然就此勉强冲到大谷关下,士卒们也很难强撑着疲惫的身体,来对大谷发起进攻。
且知道,兵法所云,以逸待劳,是兵法的正途,这一点,夏侯渊清楚明白的知道,是故就算乐进不提醒,他也会安排士卒歇上片刻进行调息,以免士卒过于疲乏,没有一口力战的气道。
士卒们歇下了,夏侯渊和乐进也各自寻了一块坐石安坐歇息。
乐进大口的喘息了几句,呼吸进山林间的新鲜空气,片刻后他的气息逐渐平稳了起来。
“文谦,长途奔袭,非尔所长,莫不如你居中主持,我向前为前驱。”夏侯渊见着乐进略显疲乏的脸色,他关怀了一句道。
先是作为曹操帐下吏,而后凭借一身胆烈,追随曹操南征北战,如今担着折冲校尉的乐进,他的身材不怎么高大,因而容貌显的短小,然在战场之上,却是每每先登,一往无前。
正如夏侯渊所言,乐进不善于长途奔跑,他的长处在于先登陷阵,胆志无二,而今随着夏侯渊长途奔袭大谷关,着实有些难为他了。
可身体虽是疲乏,乐进却是重重的摇了摇头,他拒绝道:“夏侯将军,你是大军的主将,自当持重,岂能去做先登的勾当,若论先登陷阵,攻城拔寨,要当以我为先驱才是合宜。/2^叭+墈·书/王′ +庚.辛!最-全-”
“罢了。”夏侯渊并不争论,也是他知道作为主将,确乎需要持重一二,但在行军之时也就罢了,等到兵临大谷,他会当一马当先,激励士气,一战而下大谷。
“说来此地距离大谷应当不远了。”夏侯渊举目西望,灼灼的目光似是穿过了重迭的山峦,落在了大谷关城之上。
闻言乐进心下估摸了一二:“约计三十里左右,再有一个时辰,我军当可进抵大谷关城下。”
“恩。”夏侯渊沉沉的应了一声,一个时辰后,就要见真章了。
“某将请为先登。”乐进适时的请命了一句,夏侯渊作为主将,可以上前也可以不上前,但先登的角色必须具备,在李典于后方统帅后军的情况下,先登的角色,乐进以为非他莫属。
“卿且不言,我亦当以卿为先登。”对乐进的战斗力有着清淅了解的夏侯渊,对于乐进任先登一职,他没有半分意见,至于他自己的定位,到时候打起来,全军压上,先不先登也无所谓了,不管是谁,都是先登的一员。
歇息了一刻半钟后,夏侯渊着令全军继续进发,向着他们的目标大谷关前行。
向前行不过五里,遇一处山道狭隘,两旁树木丛生处,只见山林上鸟雀腾空飞跃,未曾落羽,似是受到惊吓一般,正是兵法所忌讳的地方,盖因鸟雀预警,以此中往往多有伏兵。
然而夏侯渊却是不管不顾的领着中军撞了进去,他的前军千馀人已经通过了这处山道,即是说明这里没有问题,至于鸟雀腾空,多半是为前军所惊扰。
‘大谷关,我来了。’夏侯渊行于狭道之上,对旁物无从关心,只心心念念他的大谷关,虽是大谷关眼下还在秦军的手里,他需要先夺过来才是他的。
忽的就在这时,无数急促的嘭然之声,自山林两侧响起。
夏侯渊神经反射般的埋下头去,他知道这是强弩攒发的合奏曲,是索命阎罗发出的尖叫。
‘坏了。中伏了。’
伴随着夏侯渊中伏的念头升腾而起,曹军队伍中响起了一片痛苦哀嚎之声,有中了要害僵扑倒地者,有受了重伤低声喘息者,有挨了轻伤大哭大叫者,有慌乱间为友军冲撞踩踏者。?k,s·w·x*s_./o?r.g^
总之,行进中的曹军中军队伍,在猝然遇袭后,是一阵乱象。
“稳住,稳住。”夏侯渊号令亲卫聚集在他身边,他决定先合拢亲卫,然后再整顿混乱的士卒,打一场防守反击之战。
可猝然遇袭,曹军士卒多是不知所措,不辨东西,只如无头苍蝇般乱窜,窜的局势越发的混乱,轻易间不可能重新整顿恢复秩序起来。
当下狭道之上,唯有两点秩序稍显正常,一处是夏侯渊聚拢亲卫形成的队列,一处是乐进拉来亲卫化作的圆阵,这两处因为是亲卫这等精锐士卒所在,是故于慌乱中还能稳下心神,聚集在将校的身侧。
“与我稳住,勿要惊慌。”夏侯渊厉声喝道,他有心稳住士卒,可设伏的秦军,发出的强弩一波连着一波,使得曹军普通士卒只想着逃窜躲避,根本无心去听夏侯渊的命令。
三通矢罢,秦军方才停止了射来弩箭,可弩箭停了,硬弓射出的箭矢却是不断,续上了停下的弩箭,一阵接着一阵的箭雨向着曹军泼洒而来。
是以狭道之上,局势纷乱,不可挽救。
这等无力回天的局面,只要是军中的将领,都知道应该在亲卫的护卫下遁走,不当停留在此,不然将会为敌方抓住机会,或是临阵斩杀,或是擒获下狱。
然而夏侯渊却是有着铁石般的心肠,坚钢不能夺其志,万念不能乱其心,他决定留于此地,用他的这双手,强行挽回败局,试一试补上天裂的缝隙。
山丘之上,娄发瞧着曹军队伍混乱至极的场面,他的嘴角露出一抹浅笑。
设伏于此,他放过了曹军的前军人马千馀人通过此地,只为等一票大鱼,而眼下这支队伍的旗号,乃是‘夏侯’二字,而夏侯氏与曹氏本为一体,此军的旗号为夏侯,队伍中必然是有姓夏侯的大将。
大鱼,一只大鱼。
心头荡漾起逮住大鱼的欢喜,娄发不忘将注意力聚集在当下的战局上,瞧上去曹军行伍虽是大乱,可还有两处存在稳点的秩序,看上去是军中将校汇聚亲卫人马所成。
“甘九。”娄发下发了命令:“速速切断曹军队伍,不要让他们有联合起来稳住的机会。”
“诺。”甘九提溜起他的双戟,踏步间一阵铃声响起,领着他麾下的锦帆儿冲下了山丘,奔袭间,他指挥锦帆儿分作三路,切断起了曹军队伍的前后联系。
好似数把钢刀落下,曹军队伍如同被热刀切过的黄油一般分作数节,象极了被肢解的蚯蚓,在不断的扭曲蠕动中,可断开的身躯,却是无法复原了。
这其中,奋展双戟的甘九起到了大用,他一双铁戟,无有一合之敌,麾下的锦帆儿更是百战之士,骁勇无当,对上混乱不堪的曹军,简直是如虎驱羊,直冲而已。
说来甘九作为甘宁麾下将校,现下合该在上党才是,毕竟甘宁就驻于上党,然为了让甘九有更多的机会建功立业,甘宁遣送甘九来到了河南尹,于娄发麾下听命。
今日战事掀起,甘九自是陷阵在前,一马当先,为了他封侯的事业奋战无前。
倾刻间,曹军败局已定,再无回天之力。
“将军,撤吧。”
“校尉,撤吧。”
同样的声音,响起在夏侯渊和乐进的身侧,他们的亲卫瞧着局势沮坏,无力可制,只想护着将领离开此地,保住各自将校的性命,也是在保住他们这些亲卫的性命。
身为亲卫,与将校是休戚与共的关系,将校若是临战而死,他们也只能跟着一起赴死,决计没有偷生的可能性,若是战局失败,将校获生,他们也就还有一线生机。
夏侯渊咬起牙来,心中涌动着不甘,本该是他奔袭大谷,给秦军一个大大的惊喜,现如今,变成了秦军设伏,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而他沦落至此的缘故,一为前军千馀人不够谨慎,路过设伏的秦军所在没有察觉,不能为他这支中军预警,二为他行军过于急速,士卒疲乏不堪,猝然遇袭,只知慌忙逃窜,却是没有心气聚拢再战。
牙齿咬了再咬,目光闪了再闪,夏侯渊终是低头,他沉声下令道:“撤。”
可惜的是,现在言撤为时晚了些,娄发瞧着曹军大纛所在,亲领士卒围拢了过来。
搭弓,引箭,娄发瞬息之间连发十馀箭,将护着夏侯渊往外冲的亲卫射倒十馀人,每发必中,无一箭落空,硬生生的阻截了夏侯渊突围的脚步。
同样的,娄发精心挑选出来的十馀名军中弓箭手,和娄发一并拉弓引箭,将每一个向外突围的夏侯渊亲卫射倒在地,但凡夏侯渊亲卫敢放手突围冲锋,留给他们的只有死亡这一条路。
面对来自秦军的神射,夏侯渊的亲卫不敢放松,他们举起盾牌,将夏侯渊围在中间,慢慢向外,试图缓缓冲出一条道路。
可突围的脚步一缓,四面八方,秦军已然围做数重,大盾在前,长矛自后向前伸出,不给夏侯渊一丁半点的活路寻觅,好似一个密不透风的囚牢般。
夏侯渊目睹此情,他顿然有些绝望,只是迟疑了一些时间,念着聚拢乱军反击,没有及时突围,就落入了现在这般绝境之中。
秦军动作之快,行动之迅捷,堪称是一支精锐中的精锐该有的能力,他却是小觑了秦军,未能及早遁去,现下已然是无有生机。
一念至此,夏侯渊生出一股子就义之心,他情愿临阵斗死,也不愿为秦军所擒,成为一介阶下囚徒,以至侮辱‘夏侯’二字。
夏侯渊这边作就义之心,那边乐进都统亲卫,同甘九领着的锦帆儿厮杀了起来,只是他攻向的方向不是引去撤退的方向,而是向着前方夏侯渊所在攻去。
乐进深知,他可以出事,李典也可以出事,但唯独夏侯渊不能有什么差池,尤其是夏侯渊身为主将,主将不免,他这位副将若是就此遁去,就算是成功逃了回去,料来也是免职下狱的结果。
‘夏侯渊必须救。’乐进抱着这种心思,处于乱军之中,他不退反进,领着百馀名亲卫士卒,拼死向前冲去。
甘九敏锐的察觉到了这股子逆流而上的力量,他一声令下,锦帆儿如墙而立,坚盾长矛,环首短戟,诸般兵器耍起,堵在了乐进的前方,同乐进缠斗了起来。
乐进虽是胆烈,于战阵中每每忘身,所当无前,可今日对上锦帆儿,他却是寸步难前,甚至于为士气高昂,战力无当的锦帆儿击退。
望着远处代表夏侯的大纛,乐进咬着牙,不断向前,即是大纛未曾倒下,说明夏侯渊还在坚持,也就还有前行拯救的希望。
一刻钟过后,乐进的后面烟尘泛起,却是后军的李典,领着精锐士卒前来救援。
可李典甫一抵达战场,还未同乐进搭上话,就见代表夏侯的大纛突的倒下,他眸子中露出一抹惊慌,但他很快镇定了下来,他向前和乐进接上头,言语数句后,二人领着兵马逐渐脱离了战场。
大纛即落,败局已定,夏侯渊也当是没于阵中。(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