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主战派却一直在变,从年初到现在的年末,主战派几乎换了一批人。
年初的主战派是李纲、种师道这一批真正有能力的人。
但是年末,李钢去职,种师道病故,主战派变成了何栗、孙傅这些个草包。
好在城中的主战派还有张叔夜这样真正打过硬仗的人在。
此时,到何栗府的是权知开封府尹徐秉哲,他表现得匆匆忙忙,很是焦虑。
徐秉哲在历史就真的是个不要脸到极点的人了,金军入城,他第一个帮金军在城内收刮美女和金银,属于标准的汉奸一枚。
徐秉哲语气惊恐:“何相公,不好了!不好了!”
何栗端起一杯热茶饮起来:“何事慌慌张张?”
“孙傅被抓了!郭京被处死了!”
何栗手一抖,霍然而起,面色大变:“你说什么!”
“孙傅被抓了,郭大仙被处死了!这可怎么办呀!”
“谁干的!”
何栗这话一问出来,就意识到自己问的多余了。
孙傅是同知枢密兼御守使,郭京更是他向皇帝推荐的御敌统帅。
除了皇帝,还有谁敢处死郭京?
可这不符合常理啊!
皇帝为什么要处死郭京?
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难道是主和派们又在皇帝耳边吹了风,皇帝改变主意了?
徐秉哲说道:“是官家,官家在傍晚的时候,去了一趟城门,去之后,就处死了郭大仙,抓了孙傅,孙傅现在在刑部大牢里。”
“坏了!坏了!”何栗赶紧放下茶杯,站起来,对下人说道,“更衣,快更衣。”
“何相公这是要去哪儿?”
“进宫面圣!”皇帝突然抓孙傅,杀郭京,这不是主和派们在使坏是什么。
何栗是坚定的主战派吗?
倒也不是。
主战是他的政治主张,是为了位,仅此而已。
他哪有什么主战的具体战术,真要有,也不会把郭京这种神棍推出来了。
现在局势突变,他先嗅到的是政治斗争的味道,而不是反思自己的行为,
他认为必然是耿南仲那一伙人又在皇帝面前说了什么。
换官袍,何栗出了门,便急匆匆往皇宫赶去。
左掖门离宫门并不远,等到他去宫门要求进宫面圣的时候,被告知官家已经休息,谁都不见。
最后何栗动用了一些人脉,见到了王怀吉,王怀吉这才告诉他:“何相公,官家是真的休息了,明日早朝再说吧。”
“明日有早朝?”
“是,明日有早朝,我正要派人去通知各部官员呢。”
何栗无奈地离去。
而此时,孙傅被抓,郭京被处死的消息,已经在东京城传开。
尤其是在官场传开。
北宋末年的东京城内,各派斗争复杂,相互监视、收集情报、听风便是雨的事时常发生。
这是王安石变法时代党争的遗留,新政派和保守派各自扯着大旗,维护自己的利益,将政治氛围搞得乌烟瘴气。
此时,主和派们立刻从郭京被杀这件事敏锐地嗅到了政治风向。
一个月前,主和派的头头唐恪被罢免,皇帝的老师耿南仲也下台,浪子宰相李邦彦被流放到亳州明道宫。
主和派暂时被压下来,主战派台。
但人人都知道,赵官家并不是一个坚定的主战派,之所以主战,也是临时的无奈之举,官家一直在主战和主和之间摇摆。
突然将主战派的骨干抓起来,还杀了郭京,这说明官家有可能要主和啊!
莫俦继续说道:“臣认为,这其中最严重的莫过于欺君罔,朝中某些奸邪小人,为一己之私利,欺瞒君父,不顾朝廷安危,社稷存亡!此乃大奸大恶之徒,意图亡我大宋!当严惩!”
莫俦这话里面有两层意思:
一、郭京位的时候,是皇帝允许的,郭京的官职也是皇帝批的。但这不是皇帝的过错,皇帝陛下也是被奸邪小人所蒙蔽了的。
这就很好的留存了皇帝的面子,从臣子的角度来看,绝对是合格的臣子。
二、何栗、孙傅都是大奸大恶之徒,应该立刻严办。
他此话一出,不少大臣都跟着附和起来:“请陛下严惩!”
朝堂的气氛一下子被炒作起来。
这套路很明显,先是两个重量级别的主和派大臣出来,起个头,然后用一些煽动性的话语,制造一波焦虑。
再然后,气氛组场。
主战派的官员们一个个神色慌张,前段时间都还意气风发,此时说不出话来了。
毕竟这郭京行骗,是被皇帝当场拆穿的。
而郭京是主战派的头头推出去的人,这还能怎么辩解呢?
徐秉哲想说点什么,但他没有说,这货明显是个墙头草,把脑袋缩了回去。
何栗涨红着脸,他硬着头皮说道:“陛下!臣也是被孙傅所误导!”
这个时候,为了保住自己宰相的位置,何栗只能把锅全部甩给正在刑部大牢里的孙傅了。
谁让他不在场呢?
不在场的人背锅,这是自古以来恒定不变的道理。
王时雍冷笑道:“那请问何相公,可有拿得出手的御敌之策?”
赵桓一看这架势,心中不由得笑起来,都说大宋朝朝堂的文臣一个比一个能刚,此言非虚啊。
大宋朝的文官体系中,最难当的其实恰恰是宰相。
尤其是政事堂的老大和枢密院的老大。
无数人都盯着你,找到点机会就往死里怼。
当初被神宗全力支持变法的王安石牛吧?
一样被无数人怼,怼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这其实是赵官家们默认甚至鼓励的一种政治游戏。
就是为了防止出现权臣。
北宋年间,基本没有一个宰相是善终的,自然也就没有出现所谓的权臣。
宋朝真要出现权臣,也是南宋时期的秦桧和史弥远了,那是因为相权拿回了财政权和军事权。
在北宋的时候,宰相还没有财政权和军事权,大多只负责行政。
王时雍的话,戳到了何栗的痛处。
他要是有御敌之策,也不会指望郭京了。
不待何栗说话,一边早就做好万全准备的莫俦又说道:“何相公,此事关乎我大宋安危,您可不要随口乱说,欺君是大罪!”
何栗气得差点冒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主战派们这个时候也不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了,一个个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一样,低头不语。
例如吏部侍郎李若水,户部尚书梅执礼这些人,都是北宋末年的名臣,主战派的骨干,但现在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怪就怪何栗和孙傅把主战这件事给玩死了。
主和派明显占据了优势。
最后,何栗只憋了一句话出来:“陛下,臣有罪!”
“你确实有罪!”皇帝终于发话了。
皇帝一发话,大臣们心头立刻一动,尤其是主和派的那些大臣,心中狂喜。
官家这是表态了,何栗这宰相基本是当不成了啊!
何栗继续说道:“臣愿意请辞。”
当何栗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王时雍等人脸都已经忍不住露出笑容来了。
对了,在正统历史,东京城破后,除了徐秉哲卖力地给金军收刮金银和美女以外,王时雍也是,他甚至比徐秉哲更卖力地跪舔。
他去民间强行抓女子,献给金人。
典型的墙头草,北宋没有灭亡的时候,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
东京城被破,立刻倒向金人,张邦昌立了伪楚政权,又立刻倒向张邦昌,赵构重新立了宋廷,又立刻倒向赵构。
十足的汉奸加走狗!
王时雍又一副义正言辞的嘴脸说道:“主动请辞便能谢罪吗?此事关乎京师存亡,你身为宰相,玩忽职守!”
何栗大怒:“王时雍,你到底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