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封脚步顿住。
他猛地回过头来,幽深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宗律，握着宗律的手有些发紧。
宗律看着他笑：“我没反驳他们，顺势就应下来了。”
戈封的目光缓缓落到宗律的十字耳饰上,问：“他们和你说了什么？”
宗律说：“他们说,你有一个配套的十字凹槽项链。”
戈封凝视着他,黑曜石般的眸子里倒影着火红的亮色。他没有回答，也没有动作,沉默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紧锁着宗律的双目。
宗律笑：“让我看看嘛。”
戈封说：“如果给你看了，然后呢？”
宗律想了想，说：“然后？看看它们能不能相配上。”
戈封盯着他：“他们还和你说了什么？”
宗律与戈封四目相对，有些无奈。
他发愁地说：“好嘛,不给我看就不给我看。真小气。不像我——”
宗律微微侧头，炫耀般地向戈封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十字耳链：“好看吗？”
戈封沉默了下，伸出手,轻轻碰上宗律的耳垂。
他本想说,这样显于外的装饰品很容易成为战斗中敌人利用的手段。他本想说,不要借着这种问题来转移话题。
可当柔软的触感在他的指尖化开,青年明亮艳丽的眸子向旁侧来，带着璀璨灼灼的笑意与炙人心脾的温度,满怀希冀地等着他的答案时。
戈封原本到了嘴边的话语一下子全都消失了。
他微张着嘴,声音卡在喉间,无人知晓地转了几个音，终于才发了出来：
“……好看。”
他说。
语气镇定而平静，一如平常。
宗律笑弯了眼。
【系统提示：您对戈封好感度+0.111！目前好感度：53.285】
就在这时,宗律的消息列表嘟嘟地闪了起来。宗律点开一看,竟然是三月队长给他发来的信息。
宗律：“哎,等等啊,我回个消息。”
（现在）早八：你能联系上路塔吗？
（现在）早八：刚刚苍叶找到我，说路塔在离开副本之后，答应好的报酬一直没给他。
（现在）早八：我是这样想的，他救的毕竟是我们巴别塔的人，这报酬于情于理都不应该让他出。
（现在）早八：能麻烦你帮我转告他一下吗？
宗律：“……”
宗律亮出聊天记录，幽幽地扭头看向戈封。
戈封：“……”
戈封一拍脑门：“……完全忘了！”
宗律无语：“‘副会长’啊！”
被早八这么一打断，两人也没法继续刚刚的话题了。
宗律难得地没有在这时候表现出太多的好奇。
他也说不清这是为什么。
或许是画像带来的迷惘不安太过强烈，或许是墓园满目石碑的场景太过苍凉，或许是偌大地界之中只余下寥寥数人的现状太过沉重。
总而言之，他沉默了。
他跟戈封一路回到白塔()?()，
路途上遇到了不少玩家。
按照以往规律?@?@??()?()，
玩家们一旦在路上捕捉到什么伪装都没做的宗律()?()，
他们常常会一拥而上()?()，
将宗律包个里三层外三层，努力地刷刷脸和好感度。
可在今天，宗律注意到，许多玩家见到他后想要上来，却又在看到戈封的时候骤然停住脚步，踌躇不前，甚至有人面露惊恐，转头咻地直接跑进了塔里。
宗律说：“你瞧，你把我的小客人们都吓跑了。”
戈封无语：“我又不会吃人，他们跑得那么快干嘛……搞得好像跑了我就追不上他们一样。”
宗律惊诧：“……就冲你这话，他们不跑才怪啊。”
戈封扬眉：“那你想怎么办，让我换个路塔皮来陪你？”
宗律眉一塌，嘴一瘪：“我不就是之前提了一嘴吗，干嘛一直抓着这点不放啊。”
戈封瞥他：“细节见真伪，你要是真没这么想着，当时奥古斯丁提到重做路塔人偶时，你就不会那么激动了。”
宗律瞪他：“你比我更懂我是吧。”
戈封笑：“那你倒是反驳我啊。”
宗律哼地撇开头：“我才不做这么幼稚的事情。”
他们来到白塔底下的传送区。
宗律早就习惯了使用传送“电梯”，他熟练地抬手按在空中，手掌前方就浮现出了两列透明的、可供选择的楼层数字。
宗律微调手掌的落力点，“指针”就从默认的“1”精准落到了“11”上面。
他习惯性地就要捏下手掌，确认传送。
可就在这时，他的目光忽然一怔。
戈封早就选好了楼层，就在等着宗律先动。
可他见宗律迟迟不动，不解问：“怎么了？”
宗律有些犹豫地说：“嗯……大家不是都能拥有自己居住的楼层以下的传送权限吗。”
戈封疑惑：“嗯。”
宗律抬眼，小声说：“所以我从一楼到十一楼都能去，而我还没去过十楼……”
“啪！”
一股巨力瞬间重重抓住宗律的手腕，像是掰手腕一样，直接将宗律抬着的手掌向后猛地一按！
“咔咔。”
动作幅度太过巨大，宗律的肩膀都被带得向后压去，骨骼一响，宗律吃痛：“唔——！”
手掌被带离了原本的位置，楼层选择自然也就被取消了。
宗律被疼出了泪花，委屈大了：“你干什么！”
戈封紧紧抿着唇，面色有些发青，也有些苍白。他低吼道：“不许去！”
宗律更委屈了：“我就是提一嘴，又没说要去呢，你干什么这么凶啊？”
戈封用力地攥着他的手腕，一点儿都没松。他的脸色没有丝毫好转，逼迫般地向前半步，压到宗律面前，死死地盯着他。
“不许去！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不管是什么原因，不管有什么人怂恿你或邀请你，都不许去！”
宗律气愤：“松开我再说话，你弄疼我了！”
宗律生气的时候，原本白皙的脸颊上很快就会一片涨红。他的眼里写着愤怒，整张脸也绷得紧紧的，浑身上下简直没有哪儿不带着这份火气。
戈封神情一僵，一点一点抓着宗律的手腕向后退了退。
肩膀的拉扯感轻了很多，可手腕上的力道还是一点儿都没减小。
宗律挂着疼出来的泪珠，狠狠地朝着手腕上的手一瞪：“松开！”
戈封：“……”
戈封：“你先答应我再松。”
宗律：“我不！你先松开我再听你讲！”
戈封拒绝：“不行，万一我刚松开，你就好奇心作祟上去了怎么办。我不松。”
宗律恼：“怎么可能，我又没打算真的去，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戈封说：“那你就先答应我！”
一人一卡在塔下大眼瞪小眼，谁也没让步。
这时，远远朝塔下走来一名玩家。
戈封见状，干脆打算直接带着宗律上到十一层。
宗律却拒绝，瞪他：“不去！”
戈封：“……你看这里像是说话的地吗？”
宗律生气地说：“那你就把我的手松开。我被你弄痛了！！”
戈封低眼看去，这才发现宗律的手腕上已经被他抓出了一圈深深的红痕。
戈封深吸一口气，松开宗律手腕的同时，五指插入宗律的手掌，换成十指交握的方式抓着他，不让他有任何选楼层的机会。
戈封低声说：“抱歉。很痛吗？”
宗律委屈极了：“手都快被你掐断了。你的静心咒呢，这时候怎么就不用了？”
戈封：“……”
戈封抿唇：“静不下心念静心咒。”
宗律面无表情：“那你的静心咒干脆改名叫静心时才能用的静心咒好了。”
戈封看了眼远处偷偷朝这儿打量的路人玩家，牵着宗律向边上走了几步，找了一个别人都见不着的地方。
他的情绪平复了许多，估计是用了静心咒。
他注视着宗律的双眼，压低声音问：“你是看到石碑才想去的吗？”
宗律：“……我真的没想真的上去。”
他冷哼一声：“明明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戈封沉默了下，说：“先知是巴别塔的会长。”
宗律面无表情地瞥他。
戈封：“我知道他在进塔之前所在的原生位面编号。所以在发现石碑之后，我们曾去那个位面找过很多次……可是并没有找到过他。”
宗律面无表情地听着，只有眼角微微一跳。
戈封：“不光是他。在这之前，过往世代也有其他玩家尝试登过十层。有这资格的人不多，能找到记载的更少。但我们依照记载里那些玩家的原生位面编号一一找去，连一位通关离塔的玩家都没找到过。”
他认真注视着宗律，说：“我不知道十层究竟是什么样的。但我知道如果你去了，我很可能……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男人的语气冷静下来，
他缓慢而认真地说：“所以，别去。答应我。”()?()
宗律：“……我不去。”()?()
宗律：“放开我。”()?()
宗律：“我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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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封：“十一层？”
宗律面无表情：“不然呢。”
戈封这才慢慢松开宗律的手掌。
宗律的手腕现在还痛着，心情也还委屈着，他不想和戈封再说什么话，自顾自地唤出电梯系统，选定楼层。
戈封盯着他的手：“是十一层没错吧。”
宗律气鼓鼓：“是！”
戈封点头：“好。你先上去，我跟着你。”
宗律一哼，确认传送。转眼间唰地就回到了十一层。
戈封的身影紧随其后出现。他刚一落地，就唰地抬眼向身周看。没有任何意外地见到身边的宗律，这才松弛下紧绷的后背。
宗律：“……你还真怕我冲动去十楼啊。”
戈封：“万一你真的有那么好奇呢……哎，等等我啊。”
宗律甩头就走，气哄哄地大步回到家，直接进了自己的房间，拿脚一勾门，门就重重地打算合上。
戈封箭步上前，拿脚在门框前一抵，把门抵在了门框前边。他闪身进入，反手以正常的力道合上门，隔开了外边小精灵的震惊目光。
宗律把鞋一蹬，爬到床上，背对着戈封盘膝坐下，抱着自己的手臂伤心极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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