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扭曲修长的阴影划出一道弧线,从空中坠落在地,转瞬便被周遭的昏黄所吞噬。
“啪嗒,啪嗒。”
头顶传来液体的持续滴落,马修握紧手中的折刀,侧耳倾听,寻找着声音的方位。
他成功斩落那道刁钻的闪电,mr.first此刻正在感受血液的流逝。
而,就是现在。
耳朵锁定目标,眼睛看向房间的东南天花板,再次借助这张柔软床垫优秀的弹力,马修仿若冲入云霄的游隼,破开雾障,飞向声音所在。
他看见了,那家伙倒挂在天花板上,手脚锋利修长的倒勾状指甲,将其牢牢固定,宽大的黑袍因重力而低垂,面容和身形皆被覆盖,只余一双血红眼珠于黑暗中闪烁着阴冷的目光。
“找到你了!”
马修笑着开口,手中折刀化作一点锐利的锋芒,直刺mr.first胸口。
“叮!”
刀尖刺入黑袍,穿破粗糙的棉麻纺布,手掌感到阻力,在即将刺入血肉的一瞬,嵌入天花板的双手脱离,掌心合十,死死牵住刀身,使得锋刃无法再前进哪怕分毫。
“嘶.....”
毒蛇的吐芯的细簌清晰地钻入耳朵,这次的声音里蕴含着怒气。
mr.first的双手因钳制锋刃而离开脱离天花板,双脚仍牢固嵌入腐朽的木板,此刻的他就如山洞中倒悬的吸血蝙蝠,被唐突访客惊扰,张开大嘴,露出一对森然的獠牙。
这毕竟是在空中,借助惯性的马修并无第二次发动攻击的机会,可手中的折刀却被控制,并被那双手传来的恐怖力量迅速拖拽向上,血盆大口在等待。
这家伙不是人类。
即便没能目睹真容,可通过一些细末却显著的体貌特征还有这已经超越人类极限的力量。
好吧,这就是作为奇幻小说主角的待遇,作者或者说是读者,当然不会希望他与他的同类,蠢笨的人类交手,然后干净利落地砍瓜切菜。
那太无趣了。
马修看向一旁的虚无,极其礼貌的开口。
“x!我真是谢谢你们。”
距离缩进,腥臭的口水滴落面颊,暗红色的分叉长舌因渴望血肉在染血利齿间狂舞。
要松开手吗?
放弃马修这把仅存的锋刃,其余的折刀皆于上次的战斗消耗殆尽。
融化,折断,失踪。
那天晚上回酒馆的时候,他还认真找了找,询问酒馆老板,那家伙也只是一脸真诚地摇头。
面对眼前这位未知的非人怪物,放弃锋刃,无疑会使他变成一只无害的猫咪,即便因讨厌人类的揉弄而弓腰发怒,在他人眼里也变得了一种卖弄可爱的行径。
他也只剩一把从某个守卫身上搜刮来的小巧匕首,因为精致的花纹被马修相中,留了下来。
拜托,他可是废品山战神,这何尝不是一种另类的捡垃圾寻宝游戏。
可这只是用来削水果的玩意又能起到多大作用呢,通过刚才锋刃受到的阻力,马修推断,在那家伙柔软的皮肤血肉外,一定有着某种硬质保护。
虽然无法比肩水手长坚固的合金质地,但也不是可以大意忽视的东西。
而且对于破坏水手长胸甲这件事,马修的记忆极其模糊,就如何作家书写不擅长或不喜欢的情节,被一笔带过。
所以该怎么办,怎么办。
灰蓝色的眼睛愈发冷冽,越是这种时候,他的主人便越发沉着,他会冷静地做出一些近乎送死但取又总能博得一线生机的疯狂行为。
所以,最终的选择是什么?
“踏上绳梯。”
亡者虚幻的言语于脑海回荡。
对......踏上绳梯!
疯狂爆发。
单手转为双手,马修紧握住折刀的手柄,以mr.first掌心牢牢禁锢的锋刃为杠杆,双臂肌肉隆起,腰部核心发力,向后以最大幅度摆动摆动身形。
接着,向前,松开锋刃,双手后摆,并紧紧握住,借助惯性从利齿中逃离。
“咚!”
mr.first扑空,上下尖牙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
刚才只是第一步,马修的计划才刚刚开始。
与黑袍中隐秘的头颅擦过,马修在即将错过之前,双手交握在身后形成的半弧,卡在了黑袍下脖颈的位置。
他成功了。
第三步,翻身向上,马修整个人倒转,直接贴在了mr.first背后,双脚夹住他的腰身,松开右手,抽出腰间的匕首。
第四步,硬得不行来软的。
既然无法冲破这家伙被硬质保护的肉体,那么,脑袋之上的眼睛便是最佳选择。
“我不喜欢红色呢。”
马修在mr.first耳畔呢喃,匕首的锋芒已然刺向其中一只猩红的眼珠。
mr.first并没有预料到马修这一系列跳脱常理的行为,他本能的根据危险做出反映。
晃动脑袋,可被马修勒住脖颈无法动弹,双手松开锋刃回防,可这也已经来不及了。
两者取其轻。
“吼。”
蛇类嘶音不再,mr.first发出愤怒的低吼,浑身肌肉隆起,在马修的牵制中硬生生偏移了脑袋。
毕竟马修的左臂还未完全从伤痛中痊愈,没有刺入眼睛,锋刃刺向本就坚固还被硬质保护的颅骨。
火光乍现,金属之音响起。
手中的的匕首尖端应声折断,mr.first双手后伸,就要把马修这个恼人的跟屁虫抓住,扯碎在掌心。
还是失败了吗?
不,当然不。
他可是聪明的马修!
第六步,也是最终一步,他的目的一直都是被钳制的折刀,现在它已成功逃离牢笼,飞至半空。
皮靴全力蹬向天花板,松开左手,马修一把抓住坠落的老伙计,与此同时,身体空中旋转,顾不得刚刚缝合的伤口再度崩线,虽然这很对不起曼森医生的两个多小时的劳动成果。
手中折刀舞出一轮圆月,命中无法躲避mr.first的胸口。
无害的小猫挥舞利爪,展露獠牙,冲向敢于藐视它威严的人类。
第六步,成功。
锋刃划破黑袍,击碎恼人的硬质,于那家伙的胸口划出一到深可见骨的猩红。
当然如果他的血是红色的话。
双脚踏在天鹅绒床垫,马修稳稳落地,而那家伙可就没那么幸运了,掉落,坠地,堕入昏黄,发出巨响。
废品山战神再次看向虚无,看向正在码字的我,还有手机屏幕外的你。
好像在说,看吧,看吧,你们这群无聊的家伙,这下你们满意了吧。
摘掉已不再湿润的自制面罩,吐出一口浊气,手腕扭转,将折刀上的污秽尽数甩落。
马修转身走向那位不再动弹的mr.first。
他有着补刀的良好习惯,虽然他也可以把mr.first留给即将到来的帕卡家的守卫,但马修保不住那家伙解决完杂鱼后,会不会又来追逐自己。
踏过昏黄,头顶跌落的纷飞的燃烧蝴蝶好似无穷尽一般,不能再拖了,他不喜欢意外。
地板上,黑袍包裹的高大身躯静止不动,任由落下的蝴蝶点燃粗麻地质的黑袍,灼烧其下的血肉。
停驻脚步,马修举起锋刃,没有犹豫,对准mr.first的头颅狠狠刺下。
“噗呲。”
果然,mr.first是类人的生物,马修对准脆弱的太阳穴,锋刃如热刀切入黄油,轻松贯穿,刺入头颅包裹的柔嫩大脑。
抽离,黑袍因外涌的液体而变得湿润,mr.first再无生息。
踏过尸体,马修走向,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无所适从的少女玛莎。
他正在思考如何处理这位小麻烦。
把她留在这,旁边躺着死去的猪耳朵,那么残酷的拷问在等待着她。
劫持她,让她看上去像被胁迫一样?
可帕卡勋爵会在乎这么一个小姑娘的命吗。
带她走?
自己的同情心有限,也不愿多出这么一个累赘,况且,他也无法保证能时刻保护她不受到帕卡家族的报复。
毕竟,他再厉害,也是一个人,是一个个体。
个体.....
马修从怀中取出戈多让他一并带来的物件。
“放在猪耳朵的手里,像这样。”
戈多说这话的时候动作十分滑稽,但马修知道他是认真的。
好吧,好吧。
虽然自己对这次任务颇为不理解,但戈多总能达成他的目的不是吗。
来到尸体前,看着猪耳朵那张面目全非的恶心面容,马修强忍恶心,将那东西塞到它的手里。
即便动作十分小心,过程中也导致那家伙松散的皮肤脱落。
这毒药是合格的。
检查完毕,起身走向少女,他已经想到了少女的归宿。
当然,我估计你也早就猜到了。
只要让这个弱小的个体得到庞然巨物的庇护,不就行了,而且戈多也一定会对这位帮厨的红酒炖牛肉感到满意的。
少女正一脸恐惧地看向自己,不过这也是合乎情理。
马修挠了挠头,大脑飞速运转,想要说些什么安慰的话,说真的,这可比挥舞折刀要难得多的多。
“别害怕,我不是什么坏人。”
少女脚步向后退却。
“我叫波波维奇,是银湖岛上有名的好心人,你可以问厨师长。”
更糟了,少女嘴唇颤动,脊背紧贴破损的墙壁。
“喂,我真不是什么坏人啊,这回我真的是在做好事啊,你怎么不信呢。”
马修一脸无辜地张开手臂,展示自己好心人的形象——斑驳的油蜡夹克,领口破裂的染血高领毛衣,爬上面颊的灰白斑点。
嗯,好心人。
少女脊背靠墙,泪水在眼眶打转,她险些要哭出来了,她伸着手,指向好心人。
“......”
马修扶着额头,他失败了,失败的很彻底。
直到,她见少女被恐惧充斥的声音。
“....身....你....身后。”
面目狰狞,灰蓝色的眼睛精光爆起,耳畔刮起凌厉的狂风,弯腰屈膝,迅速下蹲,堪堪躲过,几丛黑发飘然落地。
没有喘息,就地一滚,原本所处的位置木板瞬间断裂,凹陷。
稳住身形,折刀回砍,金属之音爆起,发出刺耳嘶鸣。
一击不成,马修越到一旁,冷眼注视这这位地狱归来者。
他没有做梦,没有陷入幻觉,刺入大脑时,折刀传来清晰的反馈,他甚至还搅动了几下,彻底将其至成一摊烂泥后才将刀锋抽离。
怪物。
(ps:聪明的马修似乎忘了自己在三桅船上发生的一些事情,如果回想起来,他似乎便能了解水手长当时的心情。)
昏黄烟尘中mr.first的身影似乎又高大了几分,那家伙喘着粗气,全身的骨骼劈啪作响,黑袍下的身体在朝着更加非人的方向,迅速发生着改变。
“嘎巴!”
那家伙的腰椎硬生生向前弯折,原本高大的身形,瞬间变得佝偻,就如一位晨间还充满朝气的少年,突然陷入黄昏迟暮。
mr.first的肢体也在弯曲,延展,最重要的是黑袍的末端,高高隆起,更为明目暗绿在尘雾中隐现,双目猩红如柱。
再来看看我们亲爱的十佳员工马修·拉斯特先生吧。
伤口崩裂,精确缝合的伤口再难阻挡鲜血的溢散。
伤痛在增加,疲惫在增长,身体在衰弱,他也顾不得吸入尘土,不受控制地剧烈喘息。
这位又快要散架的布娃娃,唯一上扬除了嘴角还有什么,还有他狂热的战意。
握紧折刀的右手传来灼烧感,掌心的十字伤疤,崩裂,流淌鲜血。
鲜红的血液顺着螺纹状的刀柄萦绕,流过圆弧刀格,留入刀身,浸润其上精致的雕花纹路。
如果仔细看去,银白的折刀开始微微泛红,周遭的空间因温度的上升,开始变得扭曲。
无需多言,死斗开始。
“碰!”
瞬息之间,两道模糊残影穿过尘雾,撞在一起,只空余原地两道尚未消散的朦胧人形。
利爪与折刀交错,二人,力,抽离,再次碰撞。
这间狭小的厅室在他们极为激烈的战斗下变得满目疮痍,墙壁与立柱在苦苦支撑内部已变得极为脆弱的木质天花板。
也许它能再经得起几口蛀虫的啃食,可它的破坏者是两头染血疯狂的野兽。
“嗖!”
再次躲过袭来的利爪,折刀横架抵挡偷袭的更为强横的暗绿闪电,膝盖上顶,一击足矣踢碎钢铁的沉重膝踢命中mr.first黑袍中的下颚。
膝盖反馈冷硬的痛,可这也确实取得了效果,那家伙身体后倾,折刀紧接其上,于他的胸口划出血腥十字。
“咚。”
暗绿闪电也趁此再次袭来,击中马修脊背,留下鞭痕。
伤口在累积,二人皆无停手的意思。
他们的心思完全凝聚于杀死对方的方法与技巧。
可我还是不得不是将视角短暂调整,偏移至上方,那里有一只特立独行的燃烧的纸蝴蝶。
它并未像它的同类一样向下旋飞,而是借着气流飘然而上,远离自己的族群,踏上专属它自己的旅途。
它会遇到什么呢?
尚未掉落的书籍,一本并不适合分享的连环画,半挂在空中的束缚椅,一张侏儒的自画像,悬挂的破碎流苏水晶灯。
还有什么。
对了,还有正在持续溢散的破裂的煤气管道。
接近,探寻,接触,剧烈爆炸,整个塔顶阁楼瞬间蹦飞解体,自然归来,暴雨从深沉的夜降临,尘土纷纷坠落凡世,昏黄风声中消散。
可两位专注的家伙哪会在意这些,蓄力,冲击,再次碰撞,鲜血飞溅。
直至一道雷霆划落,照亮二人贴近的脸。
瞳孔紧缩,灰蓝眼眸近乎停滞。
黑袍下的眼珠也从猩红中短暂清醒,闪烁因血肉饥渴而沉睡的神志。
那是两张互相熟悉的面容。
“嗖!”
“嗖!”
“嗖!”
子弹穿透粉色帷幕飞速袭来,射入墙壁,碎石蹦飞。
“短暂的两分钟”终于过去,帕卡家的守卫即将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