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少商是个爱看热闹的性子,她眼睛一转,觉得有好戏,便非要拉上黎絮也一起去看看。
两人绕过凉亭,正巧遇上离开的肖世子。
肖世子眼睛一亮,这般美人,他之前怎么没见过。
正想打招呼,被程少商瞪了一眼。
这登徒子,眼睛都快黏到郡主身上了,眼下发黑,脚步虚浮,举止无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休想和宁乐郡主说话!
程少商躲在柱子后面悄悄一看,惊呼道:“是何昭君!”
她脑袋一转,再结合两人交谈的内容,立刻在内心里描绘出一场三个人的爱恨情仇。
与肖世子这几日的相处确实开心,但她始终谨记自己与阿垚是有婚约在身的,从未做出不符身份的事情,可阿垚只单单听见肖世子的几句话就认定她想攀附肖世子与其退婚!
她怎会如此!先不论自己与阿垚从小一起长大,尽管他平时怯懦,也从来不会让着自己,退婚一事她是万万没有想过的!
她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此时一气恼,说的话便言不由衷起来,只余声音大些,似乎要彰显气势。
“好啊,谁稀罕!那就退亲!我如你所愿去嫁那肖世子,他从来不像你这般气我!”何昭君紧紧盯着楼垚,不放过他每一个情绪,口中却还要说着伤人的话:“他善解人意,比你强千倍!”
楼垚果真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看表情,似乎还很伤心。
何昭君气散了一些,但还想着他方才那般就说出退亲的话,虽然语气不再强硬,依然还在刺激楼垚脆弱的心灵:“日后成亲,我便随他回冯翊郡,他还在蜀中见了一个别院,说将来便送我了...”
楼垚早已听不下去,他一直把何昭君当做包袱,而她也瞧不起楼家二房,每次去楼家,对阿母都无甚敬重。
可虽然这样,他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当她真的说起要嫁与别人时,他会这般难过。
何昭君也渐渐收了声,她根本就不想嫁给肖世子,说这些也无非是气话,可另一位当事人却没有一点反应。
她忽然就累了。
一个人的独角戏,唱起来又有什么意思呢。
何昭君强撑着那份体面,唇瓣开开合合好几次才平稳的说出口:“阿垚,我会让阿父去楼家退亲,你我日后,别再见了。”
她说完便快步离去,楼垚反应了片刻,才意识到什么,连忙追上去。
程少商见人都离开了,她才张着嘴站直身体:“何昭君真要和楼垚退亲吗?”
黎絮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何昭君的表情,便明白她哪句话是出自真心。
“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程少商煞有其事的点头:“老天爷不会让有情人分离的!”
见她这般笃定,黎絮笑着打趣她:“嫋嫋也到年纪了,是不是有心仪之人了?”
程少商倒也不害羞,还大方的介绍自己梦想的生活:“我想嫁一个能时时刻刻陪着我,我想吃什么他便给我买,想做什么他也陪我一起做的人。”
黎絮想起她刚一出生就被父母留下,还独自在乡下的庄子生活了许久,想来,嫋嫋看上去活泼开朗,内心里说不定也是害怕孤独的。
程少商好奇的看着黎絮询问:“那郡主呢?郡主可有心仪的儿郎?”
黎絮脑中闪过凌不疑的脸,被惊的呼吸一滞。
好半晌才平复了心情,神色复杂:“应当是...有了。”
程少商只是随口一问,这答案出乎了她的意料,立刻连声追问:“是哪家儿郎这般幸运?今日可来了?”
“来了。”可再多的,却是一句也不肯说了。
等两人的对话渐远,凌不疑收回手,木质栏杆已经碎成木屑,一根根的扎进他的手掌中。
梁邱飞惊呼一声:“少主公!”
梁邱起也很是担忧的看着他。
凌不疑面上看不出什么,甚至还能安排调查案件的方向。
只是内心早已疼到麻木,满脑子也只剩下黎絮的那一句‘有’。
是了,因为有了心上人,所以才会对他的感情为难。
才会处处躲避,才会...与他无意。
他到底还是晚了。
黎絮再没心情参加生辰宴,打了招呼就早早离开了。
程少商虽然不舍,还是乖乖去找万萋萋阿姊。
黎絮回宫便直奔越妃那里。
越妃诧异的望向她:“不是去裕昌的生辰宴,怎地这么早就回来了?”
“太吵闹了。”
越妃知道她性子,便没再多问。
但瞧她心事重重的坐在那里,既不说话,也不离开,心知她可能有事想不通想问自己。
“有事便说罢,支支吾吾可不像你。”
黎絮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说,便以最直白的方式询问:“娘娘,应当怎么和心仪之人表明心迹?”
越妃动作一顿,猛地站起身:“心仪之人?!”
这还得了,只是出去参加一次宴会,怎么就冒出个心仪之人!
越妃顾不得仪态,急得不行:“是谁?”
究竟是谁!居然胆敢引诱絮儿!
“是...凌不疑。”
“谁?!”越妃惊的都破音了。
她想了几个人选,甚至连席万都考虑了进去,却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凌不疑!
倒也不是凌不疑不好,只是他长年外在征战,每次回来都是新伤加旧伤,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陛下因为这件事没少和他发脾气。
只是那竖子,日日都板着个脸,脾气倔的连陛下都拿他没办法
这样的人,怎么能照顾好絮儿呢?
她想为絮儿寻的夫婿,是性情温和,以她为主的人。
那凌不疑日后再出征打仗,是要絮儿跟在身侧,还是要絮儿独守空闺?
凌不疑自然是十分优秀,京都女娘有哪个不想嫁他,就连裕昌郡主也闹出了不少笑话。
可...她实在舍不得,无论是絮儿跟去战场,还是独守空闺,她都舍不得。
黎絮见越妃这态度,便心知她可能不同意。
“娘娘,可是不同意?”
哪知越妃脸色黑了又青,好半晌才状似沉重的问出一句:“絮儿,你...可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