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絮被文帝召回宫,吃过了晚饭便回了别院。
她近日为了收成的事,一直都住在山脚下的别院中。
这别院还是文帝在听闻她的想法后,连夜找人搭建的,耗时半个月。
虽然仓促,但内里并不简陋。
勤俭廉明的文帝,自己在宫里节衣缩食,给黎絮始终都是最好的。
后半夜,静云已然熟睡,陛下派来的侍卫尽职尽责的守在门口值夜。
微弱的马蹄踢踏声吵醒了浅眠的黎絮。
她叹了口气,席万听到响动,按住刀柄,轻声唤道:“郡主?”
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黎絮披着上好的大氅,双眸中看不出一丝睡意:“走吧,去看看是什么人。”
这动静可不小,人数必然不少。
黎絮和席万站在官道侧边,等着大部队的到来。
她忆起文帝说凌将军不日便会回朝,又担忧是山匪趁着夜色来袭击山村。
没让她久等,大部队渐渐显出身影。
为首一人单手驭马,身着重甲,剑眉斜飞入鬓,眸如星辰,鼻如峰脊,意态风流,满身荒芜肃杀之气。
身后距离半个马身,左右两侧各一位少年副将,与领头之人相同装扮。
黎絮放下了心。
是班师回朝的凌将军。
她不予与世界男主多交流,转身准备离开。
梁邱起双眸凌厉:“何人!”
话音未落,便一拍马背,直奔黎絮而来。
既然被发现了,她也不好再当做没看见离开。
席万半抽刀横在胸前,挡在黎絮前方冷声呵道:“放肆!”
两人虽同为孤城遗孤,一个养在越妃宫里,一个养在皇后宫里。
因着越妃早年间一直陪着文帝四处征战,再加上文帝对外宣称黎絮身子骨弱,便一直和婢女们独自生活在越妃宫中。
宣后时常来越妃宫看望她,凌不疑偶尔跟来。
后来越妃回宫,黎絮的身子慢慢好转,凌不疑又开始学武,四处征战。
每年大概只有霍将军和廉王的忌日上能见上一面。
上次见面已是两年前。
听闻他是被陛下催婚催的烦了,一气之下跑出去打仗,一打就是两年。
两年的变化不可谓不大,少年将军身量拔高不少,面容冷峻,身材壮硕英武,与两年前还有些青涩的模样大相径庭。
凌不疑眯着眼睛,淡淡斥责:“阿起,不可无礼。”
说话间,凌不疑驱马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容貌越发艳丽的少女:“宁乐郡主,许久不见。”
他也不下马见礼,就这般傲然的坐在战马上,一身的血腥气直冲黎絮。
梁邱起急忙收回兵器,跪下见礼。
他只听闻宁乐郡主仙人之姿,深得宫中贵人宠爱。只是本人极其低调,多数安居在宫内,他还是第一次见。
黎絮并未斥责他无礼的举动,淡淡颔首说着场面话:“陛下今日还叨念着凌将军,皇后娘娘也十分记挂将军安危,此次回京,将军可要多待些时日。”
席万也让刀剑归位,退后几步。
凌不疑视线掠过他,随即定定审视她半晌,没有回答,反问道:“郡主因何夜半出现在此处?”身边还有一位青年将领作陪。
黎絮不知道他误会了,缓声道出原委:“我今日在前面的别院休息,将军的铁骑听着实在威武,便出来瞧上一瞧。”
凌不疑了然,知晓她是听见声音出来查看,未曾想这位一直对外宣称体弱的郡主,居然有这份胆量。
若是平常小女娘半夜听到响动,怕是要吓得面无人色了。
因为军需被偷换导致将士们伤亡惨重的戾气得到缓和,满身肃杀之气褪去。
不愧为京都有名的美男子,一身气势咄咄逼人,偏生容貌极为出色,仅仅只是缓和了眉眼,便如此生动,难怪各家女娘们要追在他后头哭天喊地的恨嫁。
只不过每天都被母亲大人美颜暴击的黎絮对此没有多少兴趣,也只不过是图个新鲜,多看上两眼而已。
“夜深露重,郡主保重。”
“凌将军请便。”
言罢,凌不疑施了一礼,双腿微动,马儿得到命令,动了起来。
黎絮目送他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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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第二日,黎絮又被召回了宫中。
文帝气的狠狠拍着案几:“这个竖子!竖子!居然就这么走了!还说什么忙完之后自会请罪,哈哈哈哈,就他忙?就他忙!这满城的官员都死绝了?谁不能去办这个案!”
越妃正在谱曲,眼下被文帝吵的没办法,只得放下笔:“你也知道子晟为何如此重视这个案子,哪就能被气成这样。我看你就是想见他,找什么理由。”
文帝重重叹了口气:“我这不是忧心他又不顾身体,战场凶险,你我又不是不知。”
说到这里,两人同时想起还有一个不顾身体的,非常默契的同时冷哼。
“宣太医过来给郡主换药。”
“??”怎么好好的,战局又转到她身上了。
但她可不敢像凌不疑那样一甩手就离开,只能乖乖任由文帝越妃摆弄。
在凌不疑那里受的气,统统被黎絮治愈,文帝离开越妃宫时,堪称和颜悦色。
文帝离开后,越妃面露犹豫,这表情出现在一向快人快语越妃身上,属实罕见。
“娘娘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越妃正在进行她人生中最纠结的一刻,比当初年少陛下娶宣后为妻更让她难受。
怎么时间过得这般快,小小一团,如今就到了要嫁人的年纪了呢...
眼见越妃半晌没说出个所以,反倒是眼眶渐渐红了。
黎絮惊的追问:“可是陛下给了娘娘委屈受?”
越妃对外向来以强悍示人,提起越妃的名字,连刁蛮成性的老汝阳王妃都得退一退,何曾有过像这般连话都说不出口就要掉泪的时候。
越妃‘噗嗤’一声笑出来:“陛下哪里敢给我气受。”
黎絮想想也是,文帝疼宠越妃,连句重话都不曾说过。
“那娘娘缘何...”
越妃不好说出舍不得她嫁人,一时间愁绪上头,才没控制住。
只得搬出昨日的事:“还不是你,我只要一想起你差点...我这心里头就憋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