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腻了山珍海味,尝些粗茶淡饭反而更有滋味。
牛肉只有几片,林宸意犹未尽。
他觉得这老头儿应该没什么钱。
要么就是太抠,不愿意花。
有种特殊的有钱人,外表一点也看不出来。
他们吃最简单的食物,穿打补丁的衣服,连出行都是靠双脚。
外人瞧上去就是不折不扣的铁公鸡。
但人家口袋里的原始累计富可敌国。
名不见经传的低调。
林宸想起以前在家里吃饭。
桌上的回锅肉都快把盘子盖没了,做菜的保姆丝毫不吝啬。
四口人吃一桌子菜,一个人也是吃一桌子菜。
就算是满汉全席也有吃够的一天。
海鲜龙虾看着就腻。
审美疲劳不说,反而胃口也变得刁钻起来。
经常消化不良导致拉不出屎。
吃不完的剩菜就扔进垃圾桶。
有时候保姆打包带走。
现在回忆起来真是铺张浪费。
你所浪费的食物正是谷底之人梦寐以求的。
‘光盘行动’对于那些有钱但境界不够的人来说就是行为艺术。
挨饿的滋味不好受。
为了填肚子不惜低头去求前女友一家,是他这辈子做的最蠢的事。
江业维从藤椅上起身,快步来到桌前,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二锅头。
“喝点?”
林宸惶恐,有些犹豫。
拿筷子的手停在半空中。
在他认知里,这种便宜的酒应该不太好喝。
以前张婉婉二哥随口一句,‘不知道顶级茅台是什么味道?’
林宸竟然将父亲从香港拍得四千万的汉帝茅台送给他。
要知道一九九二年的汉帝茅台全球只有十瓶。
为什么只有十瓶?
因为当年只产出了十瓶。
物以稀为贵,价值不菲。
一瓶顶上几套房。
林友达在香港拍得的这一瓶珍藏在家中酒库。
没想到被儿子拿去献殷勤。
张婉婉二哥何德何能,收了四千万的酒。
林宸至今都不知道这汉帝茅台那么值钱。
傻子败家。
他稚嫩的智商单纯的认为酒是喝的,藏了干嘛?
“江伯,先干为敬。”
林宸帅气昂头,一股脑的咽下。
嗓子里说不上来的辛辣。
白酒怎么那么难喝!?
江业维慈眉善目,乐呵呵笑出了声。
“年轻人,一看你就是不会喝酒。”
“白酒哪里是你这样喝的?”
林宸眼泪就快出来了。
挤眉弄眼过了劲儿,食道里路过一团火。
完了之后嘴巴里还有股说不上来的清香。
“辣,不好喝。”
江业维小口抿了抿酒盅,眨巴眨巴嘴,又捏了几粒盘子里的水煮花生米。
“您这么喝,一杯酒能喝一下午吧?”
林宸言语中带着些许挑衅。
他和父亲林友达跟那些企业老总吃饭,大家喝白酒都是高脚玻璃杯,一口喝去一大半。
特别是父亲的那些下属,喝白酒都跟喝白开水一样豪爽。
红酒更不用说,拿着瓶子往嘴巴倒。
“小酌怡情,大饮伤身。”
江业维自顾自喝,整个人飘飘然感觉甚好。
林宸自觉佩服。
这老头儿是懂养生的。
不像有的老头儿年龄越大越固执,比如他爷爷林元飞。
凡事有因必有果。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酒过三巡。
思绪盘旋。
江业维面色红润,嘴角上扬。
“你们老林家曾经对我有恩。”
林宸惶恐。
知恩图报?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他脑补猜测。
应该是这老头儿跟奶奶背着爷爷做了什么不应该做的事。
然后爷爷大人有大量,不计前嫌原谅了两人。
最后奶奶回归了家庭,这老头独自一生,晚年凄凉。
“您跟我奶奶是那种关系?”
忍不住开口。
一段被掩埋的家族野史。
江业维似醉非醉,摇头晃脑。
“我跟你爷爷是好基友。”
林宸听完差点将米饭喷出口中。
喝醉了?
一杯倒?
基友?他心里一寒颤。
靠!
真的假的?
难怪这老头儿显得阴气十足。
笑的怪慎得慌。
连拿筷子都是小拇手指头翘起来。
说话也有种捏着嗓子的感觉。
林宸一度以为这老头儿年轻的时候是唱戏的。
算是不小心发现爷爷的秘密。
这种感情在任何时代都不会被接纳。
当时的奶奶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接受,不得而知。
“以前叫断袖之情,现在用你们年轻人的话就是基友。”
江业维一板一眼的描述解释。
林宸咽了口中的米饭,不知如何作答。
这老头精神指定有点问题?
现实版电影《断背山》原型。
“我爷爷性取向不会有问题,他跟我奶奶婚姻圆满幸福。”
“您一定是搞错了。我们家几代单传,我爷爷那辈儿就他一个独子,我爸也是独子。”
“不能平白故无被您给按帽子。”
“家里大门贴封条儿了,不然就带您回去看看全家福。”
江业维哈哈一笑。
喝醉了似的红着脸。
再往嘴巴里添了几粒花生米。
“不信你去问你爷爷是不是中意我?”
林宸放下筷子,干呕了一声。‘曰’
被什么恶心到了。
本以为老天爷派神仙下凡救他出坑。
哪知道是这种德行。
怎么问?
爷爷他人都死了,死无对证。
这不是鬼扯吗?
他开始怀疑江业维是不是精神上有什么问题。
“等我死了去地府,见到他老人家,一定替您问好。”
林宸怨念横出。
爷爷一生光明磊落,死后还被人这么编排。
有妻有儿怎么可能搞什么断袖之情。
这酒鬼的醉话不可信。
换作以前他早翻脸了。
该掀桌子掀桌子,该砸板凳砸板凳。
自从家里破产他的脾气也像皮球一样泄了气。
但尊严没丢。
“来,小子,再陪我喝一杯。”
江业维脸色红润,越喝越高兴,又给自己满上。
在这棚户区房子里住了几十年,终于等到了林家人的登门。
林宸赔笑,“您看起来应该比我爷爷大上几岁。”
“对,我是比你爷爷老点儿。”
“你爷爷叫我一声‘哥’,但你不能这么叫我,你叫我‘江伯’。”
林宸撇嘴,心中一万个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