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昉儿还是去龟山书院吧。你还记得我有个同年叫杨枚乘的吗？他如今正在那书院当山长呢。”
“龟山书院倒是颇有名气……杨枚乘？”汪熹按了按太阳穴，“这个名字有点熟……不过，端哥，你也知道，不打紧的人，年份久了，我是真记不住几个。还有，既然与你是同年，合该早授了官才是。如今即使不在朝，也应在地方任上，怎么就去书院做山长了呢。”！
“老杨是三甲赐进士，辗转过几任主簿、参军。后来是他自己无心仕途，醉心书院。你放心，老杨做官不大在行，经营书院倒是颇有章法。这些年，龟山书院考中进士的人数相当可观。”
“龟山书院具体在哪个位置？”
“去城六十里，余杭南湖。”汪淮端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汪熹的神色。果然，汪熹皱起了眉头。不过语气倒还平静。
“六十里？这也太远了吧。休沐时来回都要两个时辰。临安城里，就没有官办的好书院了？一定要到余杭县去吗？”
“熹娘，选书院，咱们得论对昉儿学业上有没有好处。他秉性跳脱，又生的这般模样，学业环境过于繁华绮丽对他来说未必是好事。
汪熹侧着头想了想，“也对。在北内的时候，找个借口来看你儿子的官女子们差点没把凝和殿的门槛给踏破了。”说着，瞥了一眼汪淮端，“也不知道像谁。”
汪淮端顿感被噎了一下，不由得俊脸一红。“汝说这些做什么。现在的重点是，你究竟让不让昉儿上龟山书院。”
“我答应过你，书院的事，听你的。”
“这就好。不过我话说在前头，昉儿在书院，日常起居必须和龟山书院的学子们一致。不能动不动就歇到庄子上去。昉儿是去求学的，不是去度假的。”
“什么什么，庄子？”
“你不是在南湖那边有庄子吗？你不知道？”
“不知道。”汪熹一脸迷茫的，看的汪淮端不由得伸出手去，在她的脑门上一弹。
“太上不是刚给汝赐了庄子了吗？”
“哦哦哦哦，是有两处皇庄……这么说来，其中一座……”
“就在龟山书院的学田边上。”
“是嘛！”汪熹瞪大了眼睛。
“平日里，你若是实在想儿子了，可去庄上。只不许多去。”
“我晓得……那他平时的听教诲？”
“我每旬会抽时间去看他。”
汪熹想了想，“常言道，人前不训子。所以教诲之处还是别在书院了。这样吧，待我看下南湖那庄子的鱼鳞册。划出一部分庄院田亩给你便宜自处。你可自行布置精舍，除了教诲昉儿，平日里也可做郊外雅集会文及家眷逸居之用。你也不必推辞，这是夫唯不争馆原属于你的旧藏折算。是该给你的。”
“好。”
“那端哥你准备什么时候送昉儿入学？吾可以一起去吗？”
“下次休沐吧。当然。总要叫你去看个究竟放下心才好。”
“这样的话。正好一起去庄上对照鱼鳞册。”
“好。”汪淮端见汪熹已经答应叶昉去书院了。不由得略松了口气。紧接着：“关于昉儿，还有一事。”
“哦？”
“昉儿必须认祖归宗。必须改回原姓。”
“……怎么突然说这个……”汪熹不自在的。
“我不能让我的儿子姓别人的姓氏。我也没有同意过我的儿子姓别人的姓氏。所以，依宋律，昉儿虽可由你抚养，但昉儿的身份理当归我，也必须归我。”
汪熹低头沉吟片刻，然后，“好。我去宫里请旨去，求赐还昉儿本姓。”
“名字也要改。连煦儿一起。”
“这又是为何？”汪熹扬起脸，一脸不解。
“这还不是因为你自作主张！昉儿的取名权依宋律理当归我。”
“可煦儿这个名字是你取的啊。吾不过是萧规陈随。”
“昉儿长成那个样子，名字方面就不要太张扬了。君子当温若如玉。至于煦儿，若只有昉儿一人改名，煦儿不改，只怕会让心生芥蒂。所以，两个孩子一并改名。”
“哦。那改成什么？”
“改成汪珬和汪珙。珬儿和珙儿。”
“好。”
汪淮端见汪熹连这个都答应了。不由得吁出一口长气。随即想到了天色不早，应该告辞家去了。可还没等他开口，汪熹又问：
“那济儿怎么办？”
“叶济？叶济的事，我也要过问吗？”汪淮端一脸不解。
“当然。他好歹也叫你一声舅舅。不光叶济，叶淙、叶衡也都是你外甥。”汪熹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不用问问叶家？”
“早就分家了。”
“他们也不止我这一个舅舅吧。比如大内。”汪淮端拉长了声音说道。
“那昉儿的事我也先问问大内去。”
“你敢！！”
“那济儿怎么办？”
“那你对济儿又是怎么打算的？”
“昉儿去了书院。济儿，恐怕就得进太学了……”
“你都想好了，还问我做甚。”
“那是文韬。武略方面……可不可以拜你为师？”
“……那叶淙需要我教武略不？叶衡需要我教武略不？”汪淮端无奈的。
“不需要。”汪熹回答的飞快。
“你……那为什么叶济就需要。”
“因为叶济是……既然如此，我也就不瞒你了……端哥你附耳过来。”汪熹压低了声音，一边用手示意。
“这里有第三个人吗？”汪淮端先是略倾了倾身，随即意识到了什么，仍旧坐直了然后没好气的。
“……也对。那我就说了啊。”汪熹一边说，一边下了围子榻，“叶济不是我生的，也不是叶绍生的……如今的太学，原是叶济的祖宅。”说完，汪熹的身子往身侧腾挪了几步，掠到窗边扶着。
“太学……祖宅”汪淮端重复了一遍，就明白过来，随即震惊，“汪熹！你怎么敢！”接着想到，“难道这些年，巩少夫人一直在你那儿？”
“是的，对外称叶绍的妾室。陈姨娘。”
汪淮端倒吸一口冷气，随即追问：“那她现在人呢？”
“出家了。”
“你就能这样眼睁睁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