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刘芳
刘芳教历史已是多年了,但因学历太低模样总也不像个中学老师,尤其她婆婆妈妈的是非嘴,围在身边的是非人更像个家庭主妇,在学校大家都叫她刘芳嫂。
要说刘芳嫂也四十出头的人了,可仍然十分注重打扮。纹眉、纹眼线、带睫毛,脸上抹着厚厚的白粉,常常撇着血红的嘴唇用她那小小的眼睛审视着年轻姑娘。常常叹道:哎哟,老喽!历史不饶人啊。
刘芳嫂与鲁迅笔下的祥林嫂不同,祥林嫂总爱一个人自言自语的说什么捐了捐了的,而刘芳嫂却在校内校外逢人便说像她这样的人早都评为中级了,全市就只剩她一个还没碰个职称的边。她甚至在课堂上也对同学们诉苦,十几年来她是如何如何受欺凌。她声泪俱下讲述自己的历史比讲述历史教材还那么投入,这对她来说倒也切题,只是却连遭同学们的白眼。虽说吴逸飞校长刚来,因此事也不少批评她。她当面似乎也很听话,不过背过去就抛来一句:死不了的吴逸飞。
.也很得同事们的喜爱。吴逸飞初见她时见她生活者,食宿不定,无意间多了几分偏爱。那年学校招特频繁,吴逸飞有时也不免带她去,并戏称:吃饱了不想家。这样就有了常常出入大小酒家的传闻,甚至添油加醋,演义的沸沸扬扬。
刘芳嫂当然是演义中的主角了,尤其是吴逸飞老是躲着她,更使她愤瞒不已。职称评不上,改行政考核总也是倒数第一,她先恭后倨迁怒于老吴。
“吴逸飞与值班员小梁她们楼上楼下值班,那还不在深更半夜串串门?那年年底早上四点我就亲眼看到老吴在值班室先是探出半个身子,而后才又溜到校长室了。我还看到他穿着一条红色的三角裤呢!”她绘声绘色的说着。办公室老师王玉娣扑哧一笑:“刘芳嫂也真较真,大冬天的早上四、五点你就来到学校?你躲在哪儿盯着人家?也不嫌冷?况且你的眼也够尖的了,三更半夜你不仅看清了人,还能看清人家的裤头?”“去你的,莫不是你也要当吴逸飞的情人,干嘛护着他?不是说我较真,在我老家一个不出五服的大伯哥,为盯村支书他能趴在村支书家的猪圈里三天三夜呢!”
“唉,你们听说了吗,吴逸飞送梁淑英去医院了。梁淑英快生了,是老吴开着车亲自送去的……”
“老吴关心家住外地的大学生,春节去家访探视。他一个人去倒也罢了,听说带了一大车人呢。这还不是为了给汪哲添面子?还不趁机…··”
飞的手,
“哟,瞧瞧、瞧睡,这是生命线,这是风题
级,这是财路。你这人小时多病差点天折是吗?过,五十岁我保你一定能长寿健康。再瞧这纹路,说你员流倜傥,才子佳人一点不错。你要和谁相好啊,那这不是一呼百应?”她话锋一转“有人说你刚用50万买了一套房,装修又是50万,高档家具、钢琴也是50万,这不是瞎说吧,纹路上显着呢!”
“别、别、别,越说越没路了。”
“你是不是和梁淑英有一手?有人说看见你和她从多家大酒店出出进进,是不是去包宾馆了?脸红什么哟,有人还说咱俩常借故在办公室加班,你酒后抱着我啃上了呢!咯咯咯……
“哪有的事!”
“你想不想要啊,你是想小梁吧,要不要我给你们拉拉线?”她动手咯吱吴逸飞的腋窝,“要不要我拉线……要不要我呀……要……”“砰”的一下刘芳嫂拉熄了电灯··……
一晃三年过去,刘芳嫂的阅览室已成“贤人居”了。学校中几个长嘴妇经常在那里凑着,她又多了黄泉、黄源、黄谣的雅号。吴逸飞可不敢涉黄,慢慢地和刘芳嫂淡出了不少。刘芳嫂常常悻悻地说:“看老吴那猴精样,他有几斤几两我比谁都清楚。这会儿又出去约梁淑英了吧!”
小梁是一个文静的女孩,远乡来的山村姑娘性格内向,素来不愿多与人交往。但她小家碧玉,天真无就工能来差,我于任外地上学,闲看也是闲陪校长扯扯话,帮帮忙成了她这些天的科目。吴飞呢,他也乐得有人来解闷。也真是谁人面前不说,谁人背后无人说。俩人常常是东拉西扯,一扯就半成,时间一久,外人看来虽说这两人层次上有天壤之别却也很亲密,好像有些不可思议,不少怪话接踵而来。
“早就有人说你是个万事通,现在看来果真如此。咱校谁跟谁好上了,谁跟谁对眼了,你怎么都知道?难道他们都向你汇报汇报?”这天晚上吴逸飞倚在床上精神好多了,想想这些天刘芳嫂讲的奇闻轶事、笑话典故不禁问了起来。刘芳嫂故作神秘地说:“唉,那还用汇报?我呀一看他们的眼神,一听他们的语调就猜个八九不离十。”她又把椅子往前凑凑,附在吴逸飞的耳边,说起谁跟谁在深圳学习一夜没回驻地。谁跟谁去日照旅游同居一室……
“唉,打住,打住。咱今晚说点别的吧。”吴逸飞这次不耐烦地打断了刘芳嫂的话。
咯咯咯,还有更精彩的呢!你就不想听听别人对你那‘宁可…··宁可绯闻不断,不可一世无名’的风传吗?
“虽说这世上谁不议论人,谁又不被人议论,咱还是少议论点好。至于谁说我什么,我才不在乎呢!我连眼珠都不会转一转。”
刘芳嫂仍唠叨的不断,她干脆坐在床边抓起吴逸刘芳她的办公环境也很历史,桌上摆着化妆镜。首饰盆,胡乱堆放着的书本下面常常是压着一团团桌壳。菜下堆满了作业本、考试卷、参考书,还塞了几双舞鞋、球拍、卫生纸什么的,上面灰尘满面、蛛网交错。可刘芳嫂自悦其间常常笑得一脸灿烂。“谁不愿和我坐对桌可以啊,搬到老吴的办公室吗。他那正空着的呢!咯咯咯……”
一次刘芳嫂在上课,一只脚踏在讲桌的斗里,左手顶着下巴,右手握着一把像驳壳枪样的扫帚头,口中不唠叨着什么。校长吴逸飞从前门走过,示意她注意教姿。刘芳嫂倒也谦虚,扔下“驳壳枪”跑到吴校长面前:“校长有啥子的事?”
还有一次课堂上一个同学问近代史原来划分是从1840年至1919年,可近期参考书上有人提出应从1840年至1949年,这是为什么呢?她竟说:“天下本无事,文人自扰之。我还要上班挣钱吃饭呢,哪有心思跟着他们转!”
吴逸飞看着刘芳嫂实在没个教师样,心想前任校长怎么安排这样的人任课。没着,一学期后把刘芳嫂调到了阅览室。虽说她不懂“中图法”也不会剪辑、编存,总也不至于再误人子弟。她脸上还是笑得一塌糊涂,抱着一摞报纸在各处室分发时,大家都可以听到她自编自娱的小调:饮酒只须今晚醉,才能抱得美人归……
吴逸飞病了,一个月来刘芳嫂没少往医院里跑。
“吴逸飞又和玉娣好上了,去年暑假他俩单飞到
了上海……”
刘芳嫂越说越多,可和者越听越少。大家都笑她痴,笑她傻,也都笑她疯。
学校一年比一年考得好,学生也越来越多,老师们都忙着备课、上课、改作业,不少人还带着专业辅导班或忙着创作些什么。只有刘芳嫂感到孤立、没趣,自觉十分没面子。便拿出了3000元钱托学校里的一位能人在医院、人事局活动一番后“病休”了。
但她有时还是在那臃肿肚皮上挂着件吊带衫,肥胖的双腿在一步裙的缠裹下极不协调的在几个处室扭动着。
她总有嗑不完的瓜子,总有说不尽的闲话。校园里总是有“……喝酒只须今晚醉,才能抱得美人归。人生如戏容颜老,何时方能彩云飞”,这种鬼吟般的小调在校园中游荡……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