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朗登扶着醉醺醺的米拉波上了马车,等到马车驶远后,刚才还满脸醉意的巴朗登眼神忽然变得明亮。
他站在原地,时而恐惧,时而惊喜,最后摇了摇头,返回了杜伊勒里宫。
米拉波回去后倒头就睡。
第二天醒来时,他重新思考了昨天和巴朗登的交谈,有那么一瞬间他在怀疑是不是拉法耶特派巴朗登来试探他的。
但是随后他又推翻了这个想法。
巴朗登这个人在他看来就是一个见风使舵的小人,谁得势了,巴朗登就投向谁。
现在巴朗登的连续失误已经让他失去了拉法耶特的信任,即使是拉法耶特派他来试探自己,想得到什么呢?
自己和雅各宾们的合作看起来已经是明摆着的事了,有什么需要试探的。
除非巴朗登想借机打入雅各宾内部。
不过雅各宾们是一群什么人,米拉波可是非常清楚的,先不说那个夏尔,就说罗伯斯庇尔,丹东,圣茹斯特他们,都不可能那么轻易地相信一个人,更何况还是一个王室的旧臣。
而且巴朗登目前看起来也没有什么能力,自己和他保持良好的关系,说不定还能探听到拉法耶特的动向呢。
想到这里,米拉波放下心来,拿起了那瓶昂贵的葡萄酒。
嘣~
木塞被打开。
一股浓郁的香气钻入了米拉波的鼻子。
“好东西!”
米拉波拿起一个小玻璃杯,给自己倒了一点,然后举起来看了看酒液的成色。
他是一位品酒大师,自然对葡萄酒有着很深的研究。
拿到好酒的第一步,就是观察外观。
米拉波将酒杯倾斜45度角对着窗户观察。
红葡萄酒的颜色可以从淡粉红色至深紫黑色不等,颜色可以反映葡萄品种、年份以及陈酿程度。
而白葡萄酒则从浅黄绿色到琥珀色,显示其年龄和类型。
酒液此时呈现深紫色,年份不错。
借助亮光,他又开始检查葡萄酒是否清澈透亮,无悬浮物或沉淀物,这表明酿酒工艺良好,未经过滤或自然澄清。
轻轻晃动酒杯,可以通过观察液体沿着杯壁流动后形成的“酒腿”或“酒泪”,就能间接推测出葡萄酒的酒精含量和糖分。
此时酒泪绵密,说明里面含糖量颇高。
接下来就是闻香。
米拉波先轻轻摇晃酒杯,让酒体与空气接触以释放香气,然后靠近酒杯口闻其静止状态下的“闭塞香气”,这包括来自葡萄本身的果香、花香或草本植物香气。
浓郁的果香散发而出,仿佛充满了波尔多的阳光。
他又深深地吸气,尝试捕捉葡萄酒经过发酵和陈酿产生的“二次香气”,这是酵母、面包、奶油或者橡木桶带来的烟熏、香草或烘烤气息。
烟熏味厚重,说明确实是在酒窖中沉淀很久的。
最后的余味才是检验老酒的标志,即是否有“三重香气”,这是长期陈年后形成的干果、皮革、土壤以及其他复杂的熟成香气。
三重香气不太够,不过考虑到巴朗登所说的五年,大概应该就到这种程度了吧。
闻香结束后,米拉波轻轻抿了一小口,并未咽下,而是让酒液让覆盖整个口腔,感受酒体、酸度和甜度。
味道主甜,略有微酸,口感非常好~
一口咽下后,米拉波开始静静回味。
回味持久,复杂。
长而愉悦的余味是优质葡萄酒的一个标志。
这是一瓶好酒,价值起码在300里弗尔了。
米拉波回味完以后,就小心地盖上了木塞,好酒可是要慢慢品味的。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喝完这杯酒后,就有一种微微的兴奋感,感觉到血液的流速都加快了。
不错,他要趁着这股劲儿去一趟议会,今天他会提出昨天和西哀耶斯讨论的方案,他要重重地打击那些流亡贵族!
这会使得他的声望再一次高涨!
米拉波在仆人的搀扶下登上了马车。
途径金色大街的时候,马车停滞不前了。
“怎么回事?”
“先生,前面都是人,走不动了。”车夫边回答边安抚着马儿,这里的人确实有点多,比肩接踵。
“这群投机的人,真是疯了!”
米拉波拉开车窗帘,就看到金色大街上站满了兴奋的民众们,每个人手里或多或少地都捏着几张指券。
这一段时间,指券升值特别快,几乎是一天一个价格,凡是能买入的人,几乎是躺着就能赚钱。
而金色大街就是巴黎专门交易指券或者政府债券的地方,这里有着法兰西第一银行,资产抵押物结算行等公共部门。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私人交易行。
债券,指券,股份,契约等等都可以在这里进行交易。
当年约翰·劳尝试通过他的密西西比公司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金融改革,并推出了纸币,就是在这条街上开始的。
尽管密西西比泡沫最终破裂导致严重金融危机,但它标志着巴黎乃至整个欧洲近代证券交易活动的开始。
而从那时起,这里就被命名为金色大街,寓意财富堆积的地方。
米拉波喜欢赌博,但是不喜欢投机,因为他认为赌博完全是看运气,在打开结果的那一瞬间,才是最令人愉悦的感受,而金融投机则是完全的骗局和人为操纵,他并不想被操纵。
“绕道走吧。”
米拉波赶到议会的时候,发现很多代表都没到,一问之下,居然是都去参加指券的交易了,这让他愈加的不满。
不过他接下来就提出了《流亡者方案》,希望议会能成立一个三人委员会,对这些流亡贵族相关的财产进行查封和没收!
这才是明摆着赚钱的方法啊!
不过议会认为目前没有必要,因为这无疑会加剧目前的恐慌,对稳定毫无益处,对此米拉波愤懑之下再一次发表了热情洋溢的演讲!
议会无人可以正面驳倒米拉波,所以拉法耶特宣布暂时搁置争议,不过他看米拉波的眼神却充满善意,搞得米拉波莫名其妙,要知道之前拉法耶特可是对他冷脸相对的。
不过米拉波毫不在意。
晚上,战斗了一天的米拉波再次回到居所,此时他的兴奋劲儿还未褪去。
再次拿出那瓶葡萄酒,米拉波给自己倒了一大杯,坐在沙发上慢慢品味起来。
醉意朦胧中,米拉波爬到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