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白川迟也离开了,云居漱月才又回到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世界。
怎么办才好呢……
他低着脑袋,看着自己指尖连着的监测仪器,有些烦躁不安。
这里……或者说现在,是真实的吗?
这真的不是自己濒死之时的一个可笑的幻想吗?
他们都是那么鲜活,都是那么灵动……
与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就像是自己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他不敢相信这个荒诞的猜想。
太多次了,在梦里经历了太多次了。
无端的,荒诞不经的……
单纯的臆想。
病重的人不甘心的臆想着,可以再次见到自己在意的人。
但梦是会碎掉的。
他不想再醒过来了。
他不想再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明明连疼痛都这么真实。
所以……就让他如愿吧!
让他们都是真实的,好不好?
他愿意奉上自己的一切,祈求神明的垂怜。
仅此一次就好。
对于云居漱月而言,现在是极幸福的。
他尚有余力去为未来作谋划,尽管身体可能会有一点拖累,但问题不大。
他记得每一个时间节点,他有充分的时间去寻找解决的办法。
他不会再让他们沾染上自己身上的厄运了。
不会了!
他们会有更广阔的未来。
真正的,洒满了阳光的未来!
他会管好自己,不会再害了他们的……
他们还有未来!
★
剩下的几个月,是云居漱月最忙碌的日子。
他需要时间来恢复自己的身体,恢复自己的能力,以及应付进入警校所需要的各类考试。
因为那些善良的高层对他施以援手,年龄上他并没有被卡得太死,但必要的考核是必须要达到标准的。
——他们也想知道,自己亲手栽培的棋子,可以给他们带来多少惊喜。
全科目全A,这是令高层们没有想到的。
他们欣喜若狂。
瞧嘛,他们捡到了一把多好用的刀子!
不过是稍作培养,他就能这样大发异彩!
多好啊!
从小到大都在他们的视线范围之内,除了这一年多以来生了一场重病,虽然性格上可能有些孤僻,但其他时候都是这样的令人省心。
多乖的孩子!
他一定不会令他们失望的。
“前辈。”
少年眉眼弯弯,一头将将过肩的银发低低扎着,服帖地垂在脑后,像只从冰天雪地里偷溜出来晒太阳的小白狐,只不过笑的实在是有些勉强。
当然,如果忽略掉身上的灰那就更好了。
说实话,云居漱月不想留太长的头发。
他又不是琴酒,怎么瞎跑头发都不带乱的。
那就很离谱啊!
不想留。
来自心理上的厌弃,让他抗拒这件普普通通的事。
不过他也知道,他已经顺从了这份厌恶。
仅此一次吧。
他还记得从四号基地出来的那一天,他第一件事就是抄剪子把头发嚓嚓两下剪短了。
当时他还嘴贱地问了琴酒一句:“前辈,你用的什么牌子的洗发水?为什么头发不会缠起来啊?”
隔着墨镜都能看到伏特加的小眼睛瞪大了。
然后,他感觉到旁边多了一台人形制冷机。
“Mezcal,这周加练。”
T^T
伏特加!我看见你在偷笑了!
把牙给我收回去!
他后悔了,真的!
给他伤心的,那个周末去找白川迟拿抑制剂的时候都多顺了两瓶。
一下比试台就嗑药这种事情难道是他想的吗?!
(?_?)
看着台子上居高临下看着他的琴酒,云居漱月默默地多抖了两颗药,也不用水,生咽了下去。
好的,现在稍微轻松一点,三天挨一次打。
——因为之前他要参加进入警校的必要考核,琴酒对他的要求很难得的放宽了些。
“Mezcal,你的身手有些退步了。”
琴酒长腿一迈,走下比试台,站在少年面前。
——依旧居高临下。
云居漱月苦笑一声,对上了他平淡的目光。
“前辈,你放心,真的还不至于到随便来个人都能打死的地步。”
以前,云居漱月有时候甚至可以和琴酒五五开,但……
毕竟是以前了,不是么?
他回训练场的那天被有心人看见了,一下子嚷嚷开了,说他成了个病秧子,指不定风一吹就倒了。
这哪能忍啊!
他又不是废了,Mezcal 还轮不到他们来议论。
执棋人一直有属于自己的骄傲。
这次就只是单纯的想出出气了。
友好切磋之后,他在台子上面笑眯眯地磕了一把药,他们在台子下面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Mezcal 从来不是会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这句话在组织成员心里刻得更深了些。
一年多前的情景好像终于又有人想起来了。
和今天一样,但好像没有现在这么不留情面。
有人看着那张笑脸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战。
但琴酒似乎很担心他会被人拿块豆腐砸死。
云居漱月在他身边待的时间比伏特加还长,当看懂他眼神里的意思时,整个人都麻了。
不至于,前辈,真的不至于!!!
尽管他如何狡辩,琴酒就是不相信。
云居漱月:好吧,我在发疯和装乖之间选择摆烂。
安详.jpg
于是,在过了半年多“挨揍,做任务,再挨揍,去高层面前溜达一圈,继续回来挨揍”的日子之后,终于来到了美好的四月。
樱花开得正好,片片花瓣随着微风飘转着,在蓝天白云下散成了一片温柔。
这是属于他们的那段故事的起始,一个绚烂且明媚的春。
在他们可能并不漫长的人生中,留下了一枚名为青春的烙印,张扬且肆意。
那个春天,也好像无数次在梦中所遇见的未来,温柔且美好。
微风吹过,带起一片淡淡的花香。
未来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