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梗塞面积有些大,原本是要做开颅手术的,可他年纪过大,前几日才受过伤,身体极其虚弱,所以暂时只能进行保守治疗。”
医生翻看着老人的病历道。
“要通知家属来一趟。”
如情点点头,深知事情的严重性。
可沿着家属信息那一栏打电话过去,竟没有一人接通电话。
如情一个接一个的打,不知打了多少个,电话才接通了。
“喂?”电话那头粗犷沙哑的声音大声嚷着。
“您好,这里是XX医院,请问您是陈建先生的家属吗?”
“咋子?”
“是这样的,陈建先生突发脑梗塞,还请你们家属尽快来一趟医院。”
“晓得咯。”电话那头男人应着,不耐烦地便挂断了电话。
如情冷了神色,放下电话。
再见到老人家时,他瘦弱的身躯比初见时还要瘦,甚至仿佛只剩下一个骨架,脸歪嘴斜,嘴角时不时流出涎水。
如情连忙抽出几张纸,帮他擦拭干净。
“如…情啊。”老人精准地唤出她的名字,只不过吐字已经不是很清楚了。
“是我,我在呢,老人家。”如情见他意识还是很清醒的,松了口气。
老人喘着气,缓缓说来。
“我妻子早逝,我一人把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拉扯大,但竟都是不孝的,离家后就没回来过,我一个人在镇上住。”
“谁知,我家房子要拆迁,于是我得了一大笔的拆迁款,他们几个便突然赶回来,一个两个都让我把钱给他们。”
“他们几个还因如何分配大打出手,真是造孽啊。”
老人说着说着,眼泪就渗了出来,话语间满是悲哀。
如情坐在小板凳上,安静地听着。
“那后来呢?”
老人用尚有知觉的右手抹了把脸,道:“他们从未有一天尽到赡养的义务,我每日在地里劳作,吃腌菜,喝清粥,勉强活到现在,说实话,我一分都不想给他们。”
如情上前又帮他擦了流出来的涎水。
“如情,我想立自书遗嘱。”
如情惊讶地看过去,老人虽浑浊的眼睛却满是坚定。
“这…”
看来老人铁了心不想把财产继承给子女。
“您写得出来吗?”
“我这右手还能使。”老人又对如情笑笑,可如今他的脸笑起来,十分狰狞。
如情点头,帮他找来纸笔后,就背过身站在旁边。
约莫过了一刻钟,老人郑重地写下时间日期,终于停下笔,声音听起来也更加疲惫。
“如情啊,我把遗嘱放在枕头下面,另一份,放你那里保管。”
“您说什么呢老人家,你一要好好接受治疗。”如情神色复杂地劝解道。
老人只是摇头,嘴里不停地喃喃:“活够咯活够咯。”泪水涎水齐齐流下,看着便让人心痛。
如情不厌其烦地上前擦拭,道:“一定会有希望的,还请您不要放弃。”
若是老人自己都放弃做手术,那他活下去的概率会更小。
陈建又是呆愣愣地看着天花板,一辈子经历的画面在脑子里飞快闪过,虽平凡虽渺小,但却是他无比艰辛又坚强的一生。
傍晚时分,陈建的家人来了,来了一男一女,两人步履极快,直奔病房。
如情经过时,隐隐约约能听到里面单方面的吵闹声。
“22床,呼叫。”
如情赶紧冲了进去。
一进去,就感受到剑拔弩张的气氛。
老人躺在病床上,默不作声,一男一女倒是在旁边吵的不停。
“你,一个嫁出去的女人,还好意思回来拿财产,这里早就不是你的家了!”
男人气势汹汹,但女人也丝毫不让。
“你良心被狗吃了你,要不是我嫁出去的彩礼钱,你哪里来钱娶媳妇?我不管,这钱,我非拿不可!”
“两位,请不要打扰病人休息。”
如情出声,想要让两位出去。
“哪里来的臭护士,咱俩的事情轮不到你来管,给我滚出去。”女人叫着叫着便想过来推搡如情。
如情刚想黑脸,却被一个宽阔的背影遮住了。
“她是护士,理应得到你们的尊重。”闫琛冷着脸,眸子里酝酿着风暴。
“两位若还要闹事,我们就通知安保了。”
男人和女人都被闫琛摄人的气势给唬住了,讷讷地闭了嘴,灰溜溜地走出去,到门口时,女人还不忘喊一声,“爸你的钱可得留给我!”
陈建闭上眼睛,满是死寂。
“你没事吧?”闫琛转身,扶着如情的肩膀道,他的眼睛,从未有过的柔和,语气也是十分温柔。
他越温柔,如情便觉得越嘲讽。当女生满心都是你时,你看不见,弃之如敝履,当女生对你冷漠无情,又上赶着关心呵护。
当真是贱。
“我没事,闫医生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的女朋友去吧。”
如情随便应付了一句,便转身离开。
女朋友?我没有女朋友啊,闫琛十分疑惑,仔细回想,却连眼眸都染上笑意。
原来她是吃醋了啊。
又过了几天,陈建身体越来越虚弱,一天中,只有几个小时,能够保持着清醒的意识。
如情看着越发瘦骨嶙峋的陈建,清楚地感知到他生命的流逝。
她想挽留,想阻止,却是无能为力。
终于在某一天,陈建走了,孑然一身,了无牵挂。
如情看着陈建毫无生气的模样,回想起老人的音容笑貌,内心很不是滋味。
突然被拥到一个无比温暖的怀抱里,“别难过,人终有一死。”魏子佩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如情紧绷的身体一下子松懈许多。
“家属来了。”
随即一阵哭天喊地的叫唤。
“我们先出去吧。”魏子佩轻声问如情,如情点点头。
“听说食堂新聘请了一位大厨,要不要去试试?”魏子佩见如情心情低落,想转移她的注意力。
如情摇摇头,“不想吃。”边说着边走到护士站坐下。
魏子佩挠挠头,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只能沉默地守在她身边。
“啊!杀人啦!杀人啦!”
一阵骚乱,尖叫声此起彼伏。
“怎么了?”如情急忙站起来,抓着跑出来的一个小护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