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烦死啦!……”卫小娟趴在收银台上大声哀叫了一声。
这个时候铺子里只有四个女生,雷飞出去相亲去了。越发勾起了她的烦躁!
“笑死我了,你家的锦哥才走几天?你就相思难耐啦。”夏朗对着墙边高柜台的镜子补妆,开口回应道。
张琴也趁火打劫添了句:“再不然就是天气太热,生意太好,没空玩闹的。”
“啊!你们以为我像你们,一个思春,一个想放假……;呜——还是胡姐好,都不挤兑人家!朗姐:俺家锦哥走十天零两小时了。”
胡姐拿牙签小心将牙齿缝里的菜叶挑了出来,伸手把铺子里的空调又往下调了两度;很满意小妹现在的轻松俏皮口气,故作惊讶道:
“小妹!你不是不思春吗?都快以分钟计时了。谁叫你不多在床上躺几天让他紧张下你?”
“啊!你也是坏人。我在医院住着,我爸和我弟根本就不准他来看我。我只好‘痊愈’啦……”
说到这儿,她又是甜蜜,又是无奈!撑着脑袋,咬着笔尖,回想半月前的那天:
那天和卫小琴被救起来送到医院后,经检查,两人身上多处软组织挫伤,但好在都没有大事。卫小琴有几处擦伤,手臂有些脱臼;她只是身上青青紫紫瘀伤遍布,连脱臼也没有。两人之所以晕过去,可能是突来的水流冲力震晕的。
她到医院不久,思绪便恢复了正常。可听见房里的对话,她完全不敢睁开眼睛,只得继续装晕。那是卫家几对长辈在对元锦“审问”呢!
卫大军:“小娟连你家的门都没过,怎么你们会凑到一起?”
元锦:“我和小娟本来就认识,这次能有缘分凑到一起,多走动很正常啊。”
卫大军气急败坏:“你就不顾及下她的名声?”
元锦依旧云淡风轻:“反正我认定她了,她醒了就过门吧。”
卫大军被他哽在一旁不说话了,任长凤站了出来:
“你手上的伤那么重,也为难你拉住两个人了;先去包扎下吧?”
元锦神色稍暖:“阿姨,没事,我现在感觉不到痛!我只怪自己力气不够大,不然就能第一时间拉她和大姐上桥了;她们也不会昏迷不醒,一切等小娟醒了再说。”
床上的卫小娟听他受伤了,急得正想起来,任长凤的下一句话让她再次僵住身体。
“我是小娟的大娘,你也可以一起叫。说实话,你不觉得小娟像个妖怪一样吗?还会未卜先知!”
元锦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我倒宁愿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傻傻的,笨笨的,会快乐的大笑;而不是现在这样愁这愁那的,看到天色不对,吓得快疯了……”
他不自觉带了浓浓的鼻音:“就为了不一定会发生的‘莫须有’,她背负了那么沉重的东西;我都替她感到累……”
病房内一片静默,正如元锦所说,她即便笑着,眼底还是带着阴霾……;虽说都不清楚她的阴霾是什么,但是都觉得会不由自主的心疼她!
卫大国叹了口气,“咱们还不如一个小伙子豁达啊!以后全都不要遇事就问她了,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小娟都是说人家的大姑娘了,也该好好享受下被呵护的感觉了。我去看小琴了,你们呢?”
在他难得的威严目光下,众小的全部头皮发麻,鱼贯出门道:“我也看看小琴去。”
转眼房里就剩卫大军和王芳了;卫大军和神色如常的元锦对视了片刻,完全不见元锦的眼神有退缩和闪烁,他也舒了一口长气。早先他并不同意女儿许给一个经济条件差、交通不便利的人家;后来和女儿聊了聊,虽说认同了她的“三穷三富不到老”,但始终觉得亏欠了优秀的女儿。
现在看来,如同卫大国说的,这个小伙子确实不错,也该让女儿被好好呵护,而不是继续被依赖。
“你给我记住,小娟就是个普通农村女孩儿!被我知道你欺负她,我……”
王芳看卫大军黑脸包公的样子就来气,像天下大多丈母娘看女婿一个样;她对这个女婿可是满意的不得了。看他双手伤成那样,还一心惦记自己女儿,怎么不感动?
用力在丈夫背上一拍,打断他的狠话,生怕吓跑了好女婿:
“走,看看小琴去,还啰嗦什么?”
床上的卫小娟感觉房里的脚步远去,床边沉了下去。
“娟,真的希望你只是个单纯的笨蛋,把什么事情都交给我办!不想看到你强装的成熟,理智的温柔,还有小心翼翼的处事态度……”
气息靠近了……
“皱着眉干什么?是做噩梦在害怕吗?”
轻笑……
“肯定没我怕!看你在水里一起一落的,看水闸那儿的木板之类的冲出;那刹那,我发觉,我对你不止是喜欢,完全是生死相随的爱……,我竟然忘了爸妈,忘了理想……”
“你那么优秀,那么能干,我拿什么来爱你?为什么不像普通的少女那般自在的畅怀生活?我丢不下你了,怎么办……”
门外脚步声传来,元锦停住了低语,望向门边,没有看到她眼角滑落包不住的热泪。
元锦手上的旧伤撕裂,加上绳子勒出来新伤,来医院时一直抱着卫小娟,将她的衣服染红大片,当时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现在,卫家淳朴的众人带医生来押他去清洗包扎了。
房内再次只剩她一个人了,悄悄擦去眼角不断滑落的泪水;她自我催眠了,从此以后,我就是真正的十七岁卫小娟,刚说亲给元锦的卫小娟!
不是经历那些大事小事的三十岁沧桑女人!
不是知道自己可能不孕的暴躁妻子!
还不是元乐乐的妈妈!
更不是察言观色的全能消防员!
……
等她被暖暖的粥香勾得睁开眼睛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感觉浑身酸痛,肚子饿得发慌,直觉叫道:
“妈啊——,你在哪儿,人家好饿。”
转头往急促脚步的方向看去,瞪圆眼睛:“锦哥!你穿谁的衣服,哈哈!好可笑……”
清脆的笑声让元锦一愣,再见她眼底毫不掩饰的明媚,感觉天也高了、云也蓝了……,淡笑道:
“小叔的!你家就他比较高。饿了吧,我正在喝粥,奶奶熬的。”
“我要喝,奶奶有没有加她的独家秘方啊?”
元锦两只裹着纱布的手捧着一个搪瓷碗放到床边,奇道:“什么独家秘方?难怪这么香!”
“就那个,稻田里的‘梆梆鱼’啊,和米饭装到瓦罐里放柴火灶里煨上一晚!”她看了眼白色碗里,“就是那个,人家要吃,扶我起来。”(梆梆鱼,好像是牛蛙吧?爱瑷也只知道那个味道啊……,口水流出来了!)
元锦见她毫不掩饰的馋相,会心一笑:“好啦,我手又再次光荣受伤,扶不了你。”眨眨眼睛:“不过,你可以搂着我的脖子我带你起来。”
见元锦长长的睫毛扇动,她心痒的伸出双手,笑得很甜,“来吧!锦哥。”
“遵命!”元锦觉得这个卫小娟好真实,和两年前那个快乐的样子很像,只是多了分成熟;比起前几天那种独立自主的沉默佳人可爱多了。
“等下!我来扶。”门口快速冲进一个帅气少年,打断了两人劫后余生的温存!不是卫小明是谁?
元锦只得停下动作,让他跑到床边,卫小明先是上下打量完元锦,再对床上的姐姐道:
“你手能伸出来,我才不信不能撑着床坐起来呢?”
卫小娟傻眼了:“啊!你……你要考试了,回来干嘛?”
“笨死了,我们后天开始考试,我回来看你笨成什么样子了?”卫小明一把把她拉起来坐好,细心的给她垫好身后的枕头,看也不看元锦一眼,接着责问道:
“你不是不耍男朋友吗?这才多久,你就和人家搂搂抱抱了!大哥和张大结婚这么久了,我也没见他们搂抱啊……”
卫小娟接过他递过来的白粥,没管他的叨念,满足的喝着元锦喝过的粥,偷空抛了个媚眼给他,代弟弟道歉。
元锦摇头表示不介意,倒是好奇卫小明毫不停歇的说教会不会累。
卫小明说着说着,说到听说两人的险况,竟开始哽咽不已。元锦不好意思的悄悄退出去了;卫小娟翻翻白眼,直到喝完满满一碗粥后,安慰道:
“幸好你元哥及时拉住我们,不然你回家就不是吃子航的抓周酒,而是吃我和大姐的丧葬酒了。别哭了,大小伙子羞不羞人。”
卫小明这才忙擦掉眼泪,回身找了一圈,低声咕哝道:
“算他识趣!”回头继续劝道:“你还是和他保持点距离好些;你才十七岁,好多女生还在上学呢?优秀男生那么多;董一建也比他强不少,不行,董一建家太有钱了,男人有钱就变坏!得找个……找个什么样的?”
看他苦恼的样子,实在取悦了卫小娟。“好了,别想了,我目前啊,就喜欢他,未来大概也就是他了。”
“那随便你!”他又叮嘱道:“记得别单独待在一起,我待会儿就和爸讲,怎么能让你们单独在呢?不管,下午我走后,一定叫谁来守着你。”
……
就这样,在医院住了三天,两人也没逮到机会说说悄悄话,隔着精心呵护的众亲属,他们只能偶尔眼神沟通下。
接下来,元锦的假期满了,碍于还有一年半《用工合同》,两人连个吻别都没有就匆匆分开了。而卫小娟的手机掉到了水里,回小川才重新补上。
元锦工作的地方是邻市,已经是长途范围了;他在小川办的卡处于关机中,也没有给她的手机打过电话,铺子的座机他又不知道。
想到此处,她再次拍桌子大吼一声:
“真的好烦啊……!”
雷飞回转正听出她深深的“闺怨”,出声道:“元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