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顾翩尘平时也很忧伤，但水兰艾也从未见过他此时此刻那样忧伤的样子。
心碎了一般，那种痛苦水兰艾体会过。
他，还没来得及掩饰自己措手不及的悲伤落寞的表情呢，却让水兰艾看到了，顿时心痛，
原来自己也伤了他这样深？
可是她什么也没做，
挥刀割断的是他，她是个受害者。
那个表情，那样纠结，又欲哭无泪，
水兰艾不敢再看。
他只是低下头说了句“等下就回”，
那样的语气，仿佛欠了水兰艾十几个亿一样，
委屈又无奈，又不得不面对。
水兰艾这才愣过来，独自走向东边的藤萝架下。
那个表情，仿佛她才是那个罪孽深重的人一般。
良久，收到短信：
“是我的错，可我只能选择我妈。”
水兰艾实在不想承认，这样的翩翩君子大诗人，也是个妈宝男，
虽然，是高中的年纪。
暗恋，有无数种方式，
纸条被妈妈看到，有无数种方式保持不断联。
断不断开，妈妈也无从知晓。
然而，水兰艾还是回复：“嗯，家长是对的。”
顾翩尘回：“希望你是，真的满意了”。
水兰艾内心翻了无数个白眼，但依然心疼自己也伤到了他，真要命。
水兰艾突然领悟到，之前看过顾翩尘给自己看的纳兰性德的书。
虽然水兰艾并没有认真看，因为她总觉得顾翩尘将自己自诩为纳兰的转世或者很像纳兰的人的确有些过于骄傲，
但最近的事情，不由得让水兰艾深信他这种说法。
纳兰的第一个爱人，他的表妹，因为入宫而和纳兰分开；
而顾翩尘的第一个女朋友，因为劈腿了别的男人，而和他分开；
纳兰的妻子卢氏，暂且按下不表，
水兰艾觉得，这可能就是顾翩尘以后的老婆吧。
纳兰的第三个爱人沈宛，是他难忘的红颜知己，
尽管曾是一名歌女，但是沈宛才情绝佳，两人经常诗文往来。
沈宛，字御蝉，浙江乌程人，著有《选梦词》。
集中悼亡之作“丰神不减夫婿”。
沈宛的出现，让纳兰性德顿感世上竟还有懂得自己的人。
但是这种美好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
因为家庭原因即非门当户对，而以悲剧结束了他们的爱情。
多像，多像水兰艾，一样是因为朋友觉得他们都有诗情才华而介绍，
因为诗而走在一起，
又因为顾翩尘的妈妈，结束了刚开始两周的感情。
而顾翩尘，也同纳兰一样，
对职业厌倦，对富贵轻看，对仕途不屑，
对凡能轻取的身外之物无心一顾，
但对求之却不能长久的爱情，对心与境合的自然和谐状态，流连向往。
水兰艾也将这番推论告诉了顾翩尘，自比为沈宛，希望他找到自己的卢氏，
由此，更加验证了顾翩尘说水兰艾的透彻。
昙花，终究一现。
和顾翩尘，第一个星期成为朋友，第二个星期，是否能谈得上恋爱竟然也有待商榷，第三个星期诗文往送到了巅峰，互相欣赏，吟诗作对，约会。
第四个星期，便形同陌路。
烟花易逝，短暂极速。
正如水兰艾一开始留意顾翩尘时那样，总觉得和他会发生点什么，也总觉得会很快悲剧结束。
或许，他们的某一辈子，真的是沈宛和纳兰，
有这样的残存记忆，得以在初见时有所预感，又在这辈子重复上演。
唯一不同的是，
此后，顾翩尘依旧还是那个还情债的人，
只是水兰艾不再了。
之前是，纳兰因为出身家庭，无法给沈宛名分，
如今是，水兰艾因为不想让顾翩尘也如她和良羽一一样处于舆论旋风中央而不公开确认和他在一起，
或许轮回中的情债就是如此，
之前谁欠的多一点，之后谁便还的多一点。
烟花易逝，昙花一现一悲。
但天空已然记住烟花绚烂的颜色，月光已然不能忘记昙花于夜中孤仙的静美。
不是什么伤痛，亦不是什么惋惜。
是烟花总会绽放破碎，是昙花终要一现合拢。
这尘世，怨不得谁。
人生若只如初见，水兰艾还是不认可这句话的，
初见，便不知道这个古典的诗人是个听家长话的，水兰艾也不想诋毁他为妈宝男。
初见，便不知道他无以应对的软弱和懦弱。
唯有不是初见，便什么也知道了，
什么也了解的真相，比盲目的憧憬，要好太多。
偶尔，水兰艾还会在饭堂，突然抬头撞上顾翩尘深情地看自己的眼睛。
不知所措。
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说过话了，水兰艾只记得，最后几次传纸条，
他不是没来得及写，就是找不到了，诸多推脱，各种五花八门的借口，
直到最后的公布答案。
而今又总是看到他这样深情的眼神，只让水兰艾觉得讽刺。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世界，其他人轻易进不去，因为有些人，就只能是过客。
从此的一切便短暂得波澜不惊。
没有对良羽一的牵绊，没有对夏的好奇，没有对倚琉的玩笑，没有对顾翩尘的习惯。
一时间，谁都没有了。
文科班的政策很自由，座位每个月都换一次，每次都是大番动荡。
不知哪一刻就与顾翩尘坐的很近，只隔一个过道，水兰艾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顾翩尘说，她总是空灵淡然又超脱。
只是顾翩尘一天中有半天都在睡觉。
慢慢地，水兰艾便把遗留的念想都冲淡了。
水兰艾的小组应该都是活宝吧。
倚络逾，原本和良羽一一样一班的“内秀哥”，
真的难得有火箭班的男生愿意来学文科，
学文科在因特旦迪那是处于鄙视链底端的，
女生还好，男生真的是仿佛出卖了祖先一样的罪大恶极，
然而，倚络逾学了文科。
听说他当时被好多老师轮番轰炸，依然决心不改。
由此可见他多有主见。
然而，他却很没主见的，因为大家都诋毁水兰艾，而跟着对这个现在在同一个小组的水兰艾厌恶不矣。
不了解她，却随波逐流地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