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靠近的声音打断了东方瑾宁的思考也打断了卫诀的回忆。
刚刚准备休息的卫诀已经握紧自己的佩剑,一跃而起开始戒备了。
自从他到长公主府之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
东方瑾宁给他保护,为他费心,让他拥有了完全不一样的生活。
如今十七岁的卫诀,执剑便是最顶尖的暗卫,握笔也未必不能和文人学子们论上一番。
凭着东方瑾宁提供给他的条件和他自己的天分,他已然脱胎换骨,变成了完全不同的样子。
当时的他尚有一丝怯意和不安,但现在的他,站在东方瑾宁身后,眼中只有坚定。
反倒是东方瑾宁,在这五年之内,从人人顶礼叩拜的神女转世变成了大家谈论起来表情复杂的疯批长公主。
不遵礼教,手段狠辣,冷血无情这些字眼慢慢和她扯上了关系。
不过这就是另外的故事了。
东方瑾宁小心地将车窗打开了一个缝,靠在马车壁上往外看。
卫诀满脸严肃。
虽然他平时就总是不苟言笑,但如今眼里的警惕和冷漠还要更明显一些。
“卫诀,好像有老人家的咳嗽声,应该只是难民,不是刺客。”
“事关殿下的安全,还是小心为妙。”
东方瑾宁不反驳他说的话,因为事实确实是如此,但她在意却不是因为这个。
“本想让你休息一会儿的。”
她整理着自己乌亮的头发,云淡风轻地吐出这么一句话,卫诀表面没有什么变化,心里却是微微一动。
“属下……能保护殿下是属下的荣幸。”
“荣幸能让你不用睡觉?”
“……”
卫诀这两年来时常会觉得自己嘴笨,总是不知道该如何接长公主殿下的话。
他是无所谓,只要是为了长公主殿下,便是让他背弃整个天下他也不会有半分的犹豫。
只要是为了她,他这条命算得了什么。
但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是不能说出来的,他只能默默不语。
东方瑾宁好像也没有太在意他是否回答,只是漫不经心地盯着有动静的方向。
卫诀偷偷看了她一眼,庆幸她没有继续追究,悄悄松了一口气。
等到确认出现的是一家子的老弱病残,完全没有危险,卫诀这才将剑收回剑鞘。
他对待和东方瑾宁相关的事情从来都是不会有半点纰漏的。
这两年的干旱确实给很多人造成了不小的影响,或许这家人是在自己村里生活不下去要往南行投靠亲戚吧。
看着疲惫瘦弱的一家子,东方瑾宁拿出两锭银子,又将车上不多的糕点收拾了一些准备给他们。
倒也不是她自己落难了还想当好人,主要是这些糕点吃不完也会坏掉。
这些精致的糕点好吃是好吃,但没办法久存。
若是东方瑾宁知道自己会出事,肯定会在自己的马车上多备点馕之类的干硬饼子。
不过现在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谁都没办法早知道。
卫诀跟了东方瑾宁这么久,一看到她的动作就已经知道她想做什么了,恭敬地伸手准备接过。
东方瑾宁从窗口处将东西递给了卫诀,自己收回了视线安静坐着。
卫诀考虑周到,让那一家子难民看到自己是要拿食物和银两给他们,让他们安下心之后,才走过去把东西塞到一个跛脚的青年手里,转身回来就当着他们的面架着马车离开。
那群人反应过来纷纷对着他们离开的方向鞠躬表示感谢。
东方瑾宁和卫诀不在意,对他们来说,尽快驾车避开有行人出现的此处才是最重要的。
毕竟他们自己也还身处在危险之中。
“这种情况也很难送信给皇兄,我们先往东走吧,过了马鬃山再径直往南行一段,离京城越近,皇兄可以接应我们的机会就越大。”
“是。”
这是最理想的路线,能不能安全通过就不一定了。
他们恐怕得混在难民中或者从荒山走才能避开杀手们。
此处本就干旱,又进入冬季了,赶路两天也没见几根草,连马儿奔跑的速度都慢下来了不少。
而且这个时代受经济和各方面的条件限制,各地的基建都不算太完善,西北这样贫苦的地区更是如此。
道路狭窄不平,驾驶马车的限制太大,他们明日也差不多该弃车而行了。
卫诀驾着车快速前行,东方瑾宁也没有闲着。
她将先前命人打造的暗器装上淬了毒药的银针,又往自己的腰上和靴子里各塞了一把匕首,将最必要的物品打包成一个很小的包裹放在手边以便随时弃车逃走。
她一向是慎密周全的人。
等到这些事情做完,她看到一旁的水囊,想到了什么。
“卫诀,在附近找个比较隐蔽的地方停下来,你好好休息一会儿。”
“属下不累,一切以殿下的安全为先。”
有人看见他们的马车了,在这附近逗留确实有危险。
东方瑾宁知道他的顾虑,自己也思考了一下,拢好身上的披风,将车门打开,在卫诀身边坐下了。
“殿下……”
“把缰绳给我。”
“殿下是千金之躯,不该做这种事情。”
“千金之躯有什么用,现在不死之身对我来说才有用。”
她要强抢,卫诀自然不敢拦着。
他的表情倒是没有什么变化,但紧紧攥成了拳头的手出卖了他现在的心情。
他本该保护公主殿下无恙的。
东方瑾宁太过熟悉他这样的小动作了。
她偏偏还要火上浇油,看了他一眼,把一小包栗子糕也塞到了他怀里。
“把这些糕点吃了。”
哪有主子在驾车,他一个暗卫坐在一旁吃东西的道理?
可是东方瑾宁语气坚决,卫诀不敢违抗她的命令。
“殿下用过了吗?”
“怎么?没吃过的话你要喂我吗?”
东方瑾宁熟练地赶着车还能有余裕同卫诀开玩笑。
“……属下不敢。”
“那就乖乖吃东西。”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