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旧不知道顾迟说的什么，只是单看他的表情和眼神，他就知道事情远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只是他不明白，顾迟到底在顾家经历了什么，才会造成他现在这个样子。
他干脆不问了，顾迟不愿意说的，他也问不出什么了。
他只说：“你不要伤害陈仁婕，否则我不会念及兄弟之情。”
顾迟眉头一挑，像听了什么笑话，还稚嫩的嗓音却发出又天真又令人可怖的笑声。
他自顾自笑了一会儿，然后用怜悯的眼神审视着陆时旧：“兄弟之情？表哥，你是不是最没有资格说这句话？”
“你说，如果林景天发现自己那么看重的弟弟抢了自己的女人，还是因为自己引狼入室，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陆时旧再看他，眸子隐隐氤氲着暴戾。
“你知道我为什么能活下来吗？”顾迟懒得管他，脸上带着鄙夷的笑：“本来我差不多快死了，死了也好，我终于不用再呆在顾家那个牢笼里面了。可就是这么巧，林景天在这个时候也重伤，还剩一口气被顾家找人吊着命。”
“可是他们不是打算救他，反正也救不活了，所以顾盛干脆把他的晶核给我，让我成为异能者后吸收他的晶核，”他又小了，“想用他大儿子的命来换小儿子的命。”
不待他说完，陆时旧已经拧着眉，脸色沉重。
他知道顾姨夫不喜欢林景天，所以林景天才会和林家的关系异常亲切，但是没想到已经到了这样的程度。
难怪林景天一出事，顾家就第一时间将人带了回去。
“但是直到顾盛要弄死林景天的时候，他终于下定决心去做了他和林景天的DNA鉴定。那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怀疑了那么多年，猜忌了那么多年的人，居然真的是自己的亲儿子。”
“你说林韵做了什么，才能让顾盛忍了这么多年凭空想象的绿帽子不去做鉴定，非要等到自己儿子快死了才去。”
林韵是他们的母亲，陆时旧不知道为什么顾迟要这样叫她。
但是想想，也说得通了。
林韵和顾盛本来也没什么感情，那时候林韵病了，顾家却为了顾家的利益又强要她怀孕生下一个孩子，所以林韵不喜欢这个被迫生下的顾迟，更不要说顾盛也不让顾迟去接近林韵。
在顾迟的世界里，可能根本就没有母亲这个概念。
顾迟分明还在笑，眸色却突然变得狠戾。这不该是一个九岁孩子会有的表情。
他沉着声音，几乎已经是咬牙切齿。
“所以顾盛心软了，但任由他再心软，顾家也会选择下下我。所以他选了一个冒险的办法，用我的命去赌。”
顾迟看着远处，车一直行驶着。风吹过来刮过他的脸，白净又透着稚嫩的粉色。
他长得太好看，好看得像个天使一样，就算是现在，也让人狠不下心来责备他。如果没发生这些事，他一定是最受人喜欢的小孩子。
“末世可真好啊。”他轻声感叹，轻得仿佛连话语都被风吹散，“什么异能都有。”
陆时旧突然想到了什么，心里有波澜，脸上却没表现出来。不是不震惊，而是那个猜想太过疯狂，疯狂到他觉得不会有人这么做。
直到顾迟亲口承认。
将那装着炸弹的纸盒轻轻戳破。
像风刮湖面一样，顾迟的语气平静得就像在说一件小事。
“连寄生这种异能都有。”
这句话让陆时旧的思绪爆炸。
他知道，顾家有一个长辈的异能是寄生。因为他一直都是个性别认知障碍的人，所以一有了异能，就寄生到妻子的身上。这件事闹得太大，连陆时旧都听说了。
世家所接触的世界是常人难以企及也难以想象的，很多事序良俗、人伦道德都会向家族的利益低头，所以就算是末世社会的彻底崩毁，也没有对世家造成太大的打击。他们很快就适应了末世，并建立了新的利益链。
末世后的顾家，甚至比末世前的更强大。
陆时旧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自然不会为一些小事而情绪波动，而他现在震惊到已经无法用表情来表达，可见这件事是有多么难以置信。
不过也只有这样才解释得通。
为什么顾迟会变得这样成熟，就像突然长大了十多岁；为什么他明明是蜉蝣格却拥有着这样的能力。为什么，他会这样主动地接近陈仁婕。
“将自己寄生到他人的身体里，如果一不小心弄得对方的意识崩溃，和杀人没什么区别。”
顾迟继续说，他的语气逐渐变得冰冷，让人不寒而栗。脸上也没再笑了。
“但即使是这样，顾盛还是坚持要让林景天寄生在我的身体里。还好，即使用了这样的异能，林景天的意识也没有醒过来。可每当我一想到他共生在我的身体里，意识随时都会苏醒，我就觉得恶心。”
“不过，现在我没那么恶心了。”
顾迟突然将目光看向他，露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因为等他醒过来，发现自己的弟弟和自己的女人在一起，是不是会更恶心？”
他所说的弟弟，是指他，还是他自己，陆时旧不知道。
可是当他联想到顾迟对陈仁婕的态度，那个弟弟，就单单是指他了。
“我说过，你不能伤害陈仁婕。”
即使他有自信陈仁婕不会沦陷在顾迟的温柔陷阱里，他也不允许顾迟抱有这样的目的接近陈仁婕。
顾迟看着他，突然冷笑了一声。
“你觉得你的爱，比得过林景天的爱吗。”他停顿一刻，蓦地拉长了语调，显得意味深长：“哦，忘了和你说了，虽然林景天的意识确实没有醒过来，但是他的记忆、情感……都记在我的脑子里。甚至是和陈仁婕在一起的感觉，我都能清清楚楚地回忆起来……”
“轰！”
一道雷突然从天而降劈到地上，王战为了躲避这突降的雷，不得不打了个急转，车厢里坐着的人也被吓到，更不要提上面站着的。
顾迟稳稳握住扶手后看着陆时旧眸中隐含的风暴，那近乎变态的笑声更是没了节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