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
“嗯。”
楚御感知到来人发出沉闷的鼻音。
“南疆有什么动静？”
他睁开眼放下双手淡淡问道。
“没有任何动作，不过龙宫那边似乎有些蠢蠢欲动。”
楚梵天行礼的身子直起身来。
楚御脸上没有表情，只是自顾自地站了起来向外走去，楚梵天见此立马紧随其后。
走到殿外，只见窗外整个天空绚烂多彩，美轮美奂；万里积云上遍布着神色不一的缕缕流光。
“你可知那些是什么？”
楚御抬头凝望眼前的整个天空。
“禀父皇，是龙气，人族气运聚集而生。”
楚梵天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如实回答。
“我人族万万子民，皆是在这龙气庇护之下，得以安居乐业。”
楚御对着天空大手抹过，似乎在描画着众生绘卷。
“自是父皇英明的神武之举，才有了如此景象。”
“梵天，盛世之下毋须英雄，但他如果有了污点，都会被无限放大，到了那时，你说我们该怎么做？”
前一句话很容易理解，但是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但楚梵天还是老老实实回答：
“儿臣不知。”
“或许我们会从接下来的这场战争，知道答案。”
战争？和北域？
“大伴。”
“臣在。”
这时，一个平平无奇的老太监从一旁露出身形。
“下旨，西漠外边境撤回所有驻扎军队，即刻班师回朝，延误者，斩！”
楚御手一捏，一个早已拟好的圣旨便出现在手中。
“臣遵旨。”
陶相恭敬地上前接下圣旨，随后弓着身子缓缓退后离去。
“父皇，这是何为？”
楚梵天震惊地看着一脸淡然的楚御。
现在西漠前线战事吃紧，现在全体撤军，虫族大军将如入无人之境！
而北域、中洲、南疆会先后受到冲击，若抵御不住虫族的进军，所有人都只能撤退到东岛去。
东岛背靠无尽的海域，届时他们根本没有任何退路！何况，东岛最大的势力龙宫，最近也一直在蠢蠢欲动。
他实在想不到任何让前线撤军的理由。
“凡事不能只看表面，梵天你何时看过朕的决议有错的时候？”
一身皇袍的楚御在此时显得有些冷漠。
那是作为帝王的威严。
“儿臣不敢！”
楚梵天连忙拱手后退两步，放低姿态向楚御表达自己的定位。
“不要紧张，现在没有上朝，胆气放大一点，才能看到更远的风景。”
楚御伸出右手示意他不用如此，只是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眼中闪过意味深长的神光。
“是！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楚梵天说着一边起身，一边隐晦地抹掉身上的冷汗。
见楚御似乎没有在意他的动作，他这才暗暗地在心中呼出一口气。
质疑帝王，这可是要死人的。
平复了一下心情，他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说道：“父皇，极乐大典已经在筹备中了，只是，礼部传来消息称龙宫回绝了您的邀请。”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再派人去传唤它们前来，若不答应，亡种灭族！”
楚御强势地下令，语气不容置疑。
.....
“楚御？又是他！”
轰！
一头巨大无比的白龙抬起前爪，愤恨地在海底一砸。
水下爆开一个巨大的水泡，只是很快被海水填充恢复原状，留下浑浊的海水充满四周。
“痴江，不要心急。”
不远处，一座巍峨无比的珊瑚宫上传来低沉的声音，上面盘卧着另一头比之巨大几倍的黑龙，连它身下的珊瑚宫都显得十分袖珍。
“吾不是急，是恨！他们人族将我们龙族逼迫到这种绝地来，现在还要我等向他俯首称臣！极乐大典？万族朝拜？笑话，龙族绝不屈服于任何种族！”
痴江龙躯上的灵气随着它的愤怒不断升涌。
“其实吾等退到这海域中时，就已经没落了。
我们龙族是傲，但不能愚笨，人族的强大空前绝后，我们已经退出舞台了。”
黑龙发虬静静地诉说着这个残酷的事实。
古溟界自古以来，到达修炼境界顶点的，有且只有九位，而这九位皆来自人族。
除了外域入侵的虫族不知道以外，他族最强者也不过五衰大乘之境，包括眼下日渐式微的龙族，而龙族现在甚至已经比其他种族还要孱弱了。
龙族一生下来就可在天地遨游，拥有呼风唤雨的本事。
只是龙族繁育过程艰难且时间漫长，导致族群太过稀少。
它们多数独自生存，大多充满傲气，这很容易吸引仇恨。
龙族的龙躯上，对于修行者来说无不是珍稀的宝物。
由于这种种原因，龙族没落不过是时间问题。
它们之中却没有这个觉悟，直到虞人道祖的横空出世，这才使得它们有了危机感。
可惜一切都太迟了，人族以一种恐怖的速度飞速发展，将它们远远抛在背后。
当它们还在寻求突破顶端之境时，人族一位位渡劫世尊接连现世。
成败已成注定，衰落也成了末路。
发虬遥想着龙族的过往，在它身上早已看不出有任何傲气，仅剩一昧淡淡的落寞。
“吾等总不能坐以待毙，要让他们知道，龙族不是可欺的！”
痴江避开这个问题不甘心地说道。
“那群人甚至都不用亲自出手，中洲随便一个一流势力都可把我们覆灭。
你说，我们还要反抗什么？”
话音落下，发虬垂下龙首轻轻放在珊瑚宫上，犹如圆桌大小的双眼上倒映着珊瑚宫的荧光，它看着身下的珊瑚宫落寞地接着说道：
“龙族守在这片海域，守住这座珊瑚宫，其实也挺好的。”
“发虬！你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我们是遨游天地的龙，不是潜水卧沙的四足蛇！”
痴江激愤地目视着眼前浑噩的发虬。
发虬不为所动，只是眷恋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珊瑚宫，就像母亲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
“哼！”
痴江冷哼一声，带起海水翻涌愤恨离去。
“珊瑚宫，珊瑚宫，你是龙族的少年童。
少年童，少年童，要做自由的天上龙......”
漆黑的海底下回荡着发虬孤独的摇篮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