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拉星上的风波早就传到了路远这里,半年前的泰拉之旅,虽然位低言微,但他凭借着领先版本的理解和对泰拉星关系的洞悉,还是在泰拉星上留下了自己的影响力。
倒不如说,现在泰拉星域各方势力中,恐怕只有林天悦这位泰拉星总督对场外的交锋了解最低。
她的副官墨丛云不是没有提交关于这方面的报告,但此时的前公主殿下有着更让她头疼的麻烦。
“殿下,正如老臣出发前所说,路远少校竟敢如此以下犯上,定是早已暗藏祸心,就这样让他为所欲为的话,共和国怕是要重蹈四十年前的覆辙,难道殿下认为军政府会比帝国更好吗?”
林天悦一眼便在以第九舰队参谋长为首的舰队指挥层高官中看到了本该被软禁起来的部分军官,很明显,这帮人并不甘心就这么把命运交给第三舰队的路远决定。
真麻烦...年岁比面前的老参谋长小了一倍不止的少女面无表情,虽然将这帮不安分的家伙带回第九舰队战舰看管是自己主动向路远提出的要求,但无论是她还是路远,显然都预料到了眼前这一幕。
一想到当时路远那甚至说的上有些同情自己的目光,林天悦便忍不住想要磨牙。
她确实已经累了,将麻烦事都丢给路远这样有能力也有责任的人去处理也是应该的,她很清楚,路远的方法可以全面高效地去除第九舰队中的顽疾。
可她也清楚,那样的话第九舰队就不再是第九舰队了,这支在自己和前任指挥官手上曾经绽放过光彩的舰队会变得连新成立的第十舰队都不如,成为一支不折不扣的弱旅。
新共和国严重缺乏军官。
不只是军官,从政府中央各部门到地方官员,从军部、参谋部到深蓝舰队,新共和国面对的人才匮乏问题相当严峻。
四分五裂的共和国不能像往常一样源源不断地提供人才,军部直接被一分为三,分散在三片不同的星域之中,培养军事人才的重要军校更是基本都在蓝星星域之中。
虽说第十舰队带走了大批坚定的共和派高级人才,可即便是数百万人,面对一整个星域的需求也只能算杯水车薪。
在大部分时候,他们在自己的领域中往往要面对相比于蓝星星域可以说从零开始的进度...泰拉星域并不是一个发达星域。
诚然,这并不代表着泰拉星域不是一个好选择,但林天悦深知,在新共和国最缺乏时间的时候,第九舰队不能就这么失去战斗力。
“孔宏星卿,你就这么肯定路远阁下会专断独行,力图建立军政府?那你倒是说说,诺顿中将也会支持他成立军政府么?诺顿中将的为人,你应当比我更清楚才对。”
原本为林天悦没有反对自己对她殿下称呼而感到欣喜的孔宏星一时语塞,但很快便硬着头皮道:
“第三舰队本身的指挥体系便相当混乱,像是路远那样的军校毕业生能够越级指挥舰队已经足够令人惊讶,杨从理、夏侯元深那样的黄口小儿能够指挥分舰队更是不可理喻,他们甚至重用了帝国降将!
殿下,恕我直言,第三舰队从鹿特丹中将再到诺顿中将,要么其本身便是军部推出来的代言人,要么便已经处于被路远用把柄控制住的丑态之中!”
“够了。”
林天悦的紫眸透出显而易见的失望,在孔宏星等人惶恐的表情中,她冷声开口道:
“我还不知道你们心里想的是什么吗?哪怕是到了现在,你们还在想着如何才能为自己和家族争取权势,这样的心思无可厚非,可你们不觉得自己过于贪婪了么?就算是两头下注,也没有两面通吃的说法吧?
还是说,你们觉得东洲帝国的贵族之间就不存在清算的说法?”
随着一声闷响,孔宏星惶恐之下带头跪倒在林天悦身前,此时的他们才有些后知后觉起来,新共和国这条船上,并没有预留贵族派的位置。
第九舰队的多数贵族军官,其家族都在泰拉星域发展,可泰拉星域的贵族势力本就不强,就算是路远不清算他们,谁又能保证议会不会对他们下手呢?
是有不少议员在拉拢这些军官没错,可哪怕是小学生都该明白政客没有诚信可言。
正如林天悦所说,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还抱着大不了就跑去东洲帝国投靠皇室的想法,可仔细一想,他们这些泰拉星域的贵族要是跑去蓝星星域,东洲帝国又凭什么给他们优待?
看着这些平日里精明能干的幕僚们个个都露出了起码在表面上诚惶诚恐的表情,林天悦知道只是恐吓没办法让他们彻底倒向新共和国。
她叹了口气。
“不只是你们。”
“殿下?”
在孔宏星下意识抬头的疑惑中,林天悦的语句听不出悲喜。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再次见到路远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这片星域困不住他。”
第一次试图招揽路远的时候,林天悦还能从后者的眼神里看到游离、疏远甚至是迷茫,可这一次,她只在那家伙的眼里看到了从容。
那是决定好前进道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达成目的,并且坚信自己能够成功的信念。
路远身上的气质,她在这之前从来没有见到过,无论是从她父皇的身上,那些将军身上,还是那些议员身上都是。
“你们只看到了当下自己地位受到的威胁,但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新共和国在路远的带领下重回蓝星,甚至是平定普兰星域,到时候你们又该置身何处?”
孔宏星的身子颤抖起来,他似乎明白了林天悦的意思,可又迟迟不敢去细想那一层意思。
他看着林天悦平视前方的双眸,意识到自己已经失去被这位殿下正视的资格的同时,也在心中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悔恨。
明明这位带给他们胜利的殿下已经做好了自我牺牲的准备,可他们非但没能领会这一份宽容,反而还在不断让她的处境更为艰难。
可...那路远,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