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众人也都发现了路远表情的不对劲，在之前的参观环节中，虽说在他们眼中的科研基地看上去没什么问题，但一直没有其他人出现这一点也让所有人都保持了谨慎的态度。
又不是拍什么恐怖片，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自然不会在陌生的环境乱跑乱碰。
“路远，我总感觉这个舱室看起来不太对劲，你是发现什么了？”
冉龙君靠近路远低声开口道，极限战士们姑且不论，在这里的他和特莉娅都是低阶灵能者，对家族项目多少有些耳闻的他自然不会放松警惕，因此没有像特莉娅那样感到惊讶。
路远再三确认特莉娅恢复了冷静，没有再去触碰那些陷阱的冲动，直到看得后者都有些脸红了才松开她的手，随后在走廊上略显压抑的安静氛围中开口道：
“现在你们所看到的东西都是虚境产物，是虚假的存在，这个舱室很危险，但后续的研究区域都要经过这个舱室，不得不进，所以弗兰克。”
他的目光和机器人闪烁着红光的机械眼对视着，一字一顿道：
“你真的还活着么？其他人又去了哪里？”
弗兰克的脑袋一歪，整个身体都开始出现卡顿状态，发声装置开始发出断断续续的乱序杂音，而此时特莉娅似乎才意识到这只是个机器人，捂嘴发出了低低的惊呼声。
路远摇了摇头，心下为自己的失误感到有些懊恼，早知道在来之前就先像对封剑心和米奈那样给这帮人种个buff好了，不过现在也还来得及。
他上前一步，直接触碰到了弗兰克那冰冷的金属躯体，瞬间便止住了后者那卡带般难听而诡异的杂音。
“封剑鸣，看看这东西是怎么运转的，实在不行就把它拆了，反正这空间站地方也不大，大不了一路打进去。”
“明白了。”
封剑鸣点点头，上前直接放倒了这具已经停止活动的机械身躯，路远甚至没看清他的动作，只见他三下五除二就将机器人背部的外壳拆了个七零八落，露出大面积复杂而精密的机械结构和电路芯片来。
在封剑鸣忙着的同时路远也没闲着，他挥退了极限战士想要先一步进入舱室的请求，独自迈入满是恶意的空旷舱室。
在他一只脚踏入舱室的同时，堪称狂魔乱舞的虚境存在仿佛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一般迅速消退，离得近的一只触手状怪物还发动了类似短尾求生的技能，留下了一条硕大的触手后溜回了虚境。
舱室内的光线黯淡了一瞬，伴随着一阵娇俏的笑声，夏冰从路远身边的阴影中窜了出来，把那条触手捞在手上掂了掂。
“不愧是你啊，之前我还在想怎么才能不惊动这些家伙溜进去呢，一个照面就把它们吓成这样，我真好奇在它们眼中你是什么形象。”
看着打趣自己的夏冰，路远耸了耸肩，其实他自己也想知道，见夏冰笑得有些放肆，便顺手在她脸上一捏，好奇道：
“这是你的分身，还是本体？这些东西你对付不了么？”
他现在也不是刚来共和国时，对灵能和虚境一无所知的文盲了，夏冰的存在是他敢于探索这样邪门地方的底气之一，四阶灵能者出马，虚境不窜出来个大君级别的邪魔，级别都拿她没办法。
虚境对于现实世界的影响可大可小，但毫无疑问的是，在虚境拥有强大力量的邪魔和生物，一旦进入现实世界，实力瞬间不如狗也是有可能的，这也是灵能局平日里处理的基本都是失控灵能者而不是虚境入侵者的原因。
“松松、松开！”
夏冰遭到突然袭击后好不容易才摆脱掉路远的手，嘟起嘴气鼓鼓道：
“特工的事你别管，反正能罩着你就行了，至于这些东西，我只是怕他们起连锁反应而已，他们能出现在现实世界肯定不只是因为浅层虚境的环境原因，很有可能还涉及到那些实验对象。”
路远闻言皱起眉，如果这些东西真是经由作为实验对象的人类而出现，贸然击杀他们的话很有可能会对那些实验对象造成不可逆的精神伤害。
而在这时，封剑鸣也完成了对机器人的解剖分析，和其余人一同走入舱室内汇报自己的成果。
“那个弗兰克控制机器人的技术是思维链接技术，共和国内对这方面技术的开发还不完善，可能是从联邦引入的技术，也可能是他们进行了进一步的研究，不过这都不是重点，操控机器人的信号源就在这后面的舱室。
至于机器人最后的异常，我也不太理解，目前来说只能归结于虚境侵蚀之类的说法。”
“也就是说，弗兰克自己已经被虚境生物控制了意识？”
夏侯元深表情有些难看，一想到刚刚自己以为是个正常人的弗兰克居然可能是个失控者，他便有些浑身不自在。
“未必哦。”
夏冰微微一笑，将手中的触须扔到一旁的阴影中收好后开口补充道：
“虽说这座空间站都处在浅层虚境的影响下，但因为某人的原因，邪魔之类的存在可不敢在你们面前露面。”
“好了，再分析下去也没什么意义，还是去后面的舱室看看才能有结果，走吧。”
路远摆了摆手，率先朝着第二个舱室走去。
这处舱室在驱逐掉虚境生物后重现其破败不堪的样子，就跟弗兰克之前说的一样，这处舱室主要进行灵网和虚拟现实叠加的研究，虽然面积不小，但除了一些零散的科研设备外没有路远真正想看到的东西。
第二个舱室的面积比起第一个舱室要小一些，但和路远想象中不同，第二个舱室中没有像第一个舱室那样混乱破败，而是异常整洁，就像是一处真正的研究间一样一尘不染。
房间的右侧摆放着许多路远叫不出名字的研究仪器，而左边则孤零零地立着一处显眼的控制台，房间四周全部都是合金墙壁，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
等到众人都走进房间后，他们身后的舱门被迅速关闭，房间左侧的合金墙壁缓缓落下，展露出被挡在墙后的另一片区域，翻涌而出的冷气带着一丝寒意朝众人吹来。
在场的极限战士上前一步挡在路远身前，而路远在看清墙后的区域后瞳孔微缩，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一旁的特莉娅更是直接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角。
“这还真是...让人难以接受。”
封剑鸣憋了半天，也只憋出了这么一句话，夏侯元深则是露出了愤怒的神色骂道：
“这根本就是反人道实验，这两家到底在进行什么研究？”
冉龙君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在看到眼前这一幕后还是感到一阵恶习，这些东西已经超过了他想象中的实验。
只有夏冰饶有兴趣地吹了声口哨，当即就想要贴近一些观察这片新出现的区域。
此时展露在众人面前的区域以玻璃结构为主，数个缓缓升起的维生装置中灌满了淡绿色的液体，在罐子中央，连接着密密麻麻各式装置和线路的大脑，显得格外渗人。
路远仔细一看，那些罐子的下方还有着属于他们的名牌，而他一眼就看到了弗兰克的名字。
“这位女士，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还请你不要靠近那片区域。”
一道低沉的机械声从房间右侧的仪器堆中响起，一个不足一米高的小型轮足机器人缓缓滑出，在夏冰好奇的目光中挡在她身前。
显然，他所说的他们，指的并不是路远等人，特莉娅等人此时也基本克服了心中的不适，纷纷抬头看向路远，路远想了想，决定从弗兰克开始切入话题。
“弗兰克呢？为什么他的机器人会出现那样奇怪的故障，然后，你又是哪位？”
新出现的机器人用机械臂做出耸肩的动作，180度旋转头部后指向了另一个名为斯坦福的大脑。
“我是斯坦福，这里为数不多还能保持清醒的研究员，至于弗兰克嘛，那小子在三年前就已经疯了，根本无法接受自己只剩脑子这个事实，我就给他找了个身体，让他在外面能找些事情做，看样子，你们把他刺激地不浅。”
路远顺着他的目光朝弗兰克的大脑看去，发现在维生装置旁有个类似进度条一样的东西，和其他大脑的进度条比起来，弗兰克的进度条已经涨到了一半。
“灵能收集进度，等那个进度满了以后，我们就能从他身上收集到1标准单位的灵能，那是很少很少的灵能，但想从一个普通人身上收集到这个进度的灵能，起码需要一周时间。
这就是冉家和上宫家联合进行研究的项目，只不过后者觉得这根本就是个成本高投入低的赔钱项目，便很快撤了资，他们觉得自家的灵能储备日益增长，根本不需要这样提高收集效率的手段。”
“但冉家考虑的是战争状态下，灵能数倍于和平时期的消耗，对么？”
路远抿了抿嘴，他此时已经回想起曾经在论坛上被自己一眼带过的普兰星域战报，当时共和国被冉家击退的舰队表示，冉家的舰队无论是火力、护盾强度还是机动性都要优于共和国舰队的表现。
冉家在战舰研发上不可能领先人才和资源更为强盛的共和国，那么他们能够在这些方面占据的优势就只有一个解释，加大灵能在战舰能源中的占比，以共和国难以做到的灵能使用方式力大飞砖。
灵能在共和国的地位近似于旧时代的石油，无论是用作提升战舰性能的催化剂，还是直接用于灵能跃迁的消耗，都让其有着不可替代的关键作用。
共和国的灵能获取方式经过上百年的迭代升级后基本已经可以做到不浪费，可仅仅是不浪费的程度，只能在满足日常需求的同时缓慢增加储备，一旦爆发战争，共和国的灵能后勤部门那是恨不得一单位的灵能掰成两半花。
并不是没有人想过冉家这样通过开源来提升灵能的获取效率，可不得在任何时期任何情况下因为获取灵能而损害共和国公民的权益，这是林顾问写在共和国宪法的东西。
因此这么些年来，共和国为了灵能也就只能鼓励国民多生猛生，为此还大量建立军属院和福利院等机构，主打的就是一个给爷生，生了大不了国家养的人海思路。
路远看着这些缸中之脑，一时间内心有些沉重，林顾问在没有做好善后的情况下突然消失，这个本该在他个人威望下逐步迈向光明的国家顿时开起了倒车，以至于立国之本都不被这些贵族放在眼里。
“其他人呢，你刚刚说你能保持清醒，那其他人...”
斯坦福这次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用那沉闷的机械声开口答道：
“灵网计划在这里的成果很小，因为共和国的AI技术相对落后，而我们无法承担引入真正联邦智能AI的后果，所以目前的灵网拟真度只能达到百分之九十左右。
如果只是偶尔进入灵网内的虚拟世界，这样的拟真度已经比任何市面上的虚拟现实游戏要强，强过太多，但根据冉家那边提供的数据，只有以这个样子进入灵网，才能达到收集灵能的最大效率。”
“最大效率...”
特莉娅低声重复着这个她也经常使用的词汇，哪怕是久经战阵，她也难以接受现在被附加在这个数学用语上的残忍。
“而当初我们可没有想到过，被骗来研究灵网的我们，就是第一批研究对象，一开始，我们还听信着上宫家给我们进口先进义体的大饼，但他们默不作声撤离空间站的时候，甚至没有考虑过带上我们。
一些人从此自暴自弃，沉浸在灵网世界里不再醒来，一些像是弗兰克一样逐渐疯癫，甚至开始分不清现实和灵网，也有一些人不愿意以这样的方式苟活下去，选择了自我了断。”
说到这，斯坦福沉默下来，似是不愿再多说，而路远看向那几个空置的容器，轻声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