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又开始痛了。
苏尘被生生痛醒，先前被汗水浸湿的衣服已干，仔细闻闻都有点馊味了。
他从沙发上慢慢爬起来，在黑暗中摸索着打开了灯，环顾一下整个房间，在小茶几上看见了自己的手机。
拿过来摁亮屏幕一看，凌晨一点了，不知不觉原来自己还睡了挺长一段时间。
他脚步虚浮，用手捂着胃部走进卧室，在衣柜的抽屉里翻找出常用的雷尼替丁，就着床头柜上杯子里的冷水吞了下去。
既然醒了，满室的热气，刚才出的冷汗以及身上的黏腻一下子就让他觉得极不舒服。
他迅速拿起遥控板打开空调，调到27度，然后去衣柜找好睡衣，进浴室好好清洗一番。
清清爽爽地躺在床上，胃还在一股一股地钝痛。
苏尘无力地闭上眼，任脑袋浮浮沉沉。半梦半醒之间，恍惚又来到了医院……
奶奶病了，腰疼。
姑妈说乡下看了几次医生了还是没有好转，药都白吃了，要进城来人民医院好好看看。
反正苏尘现在高考完也不会耽误他学习了，姑妈特地打电话交代他今天带奶奶看病。
一大早，苏尘就起床了，从家到车站可能要走20分钟，所以他早饭都没有吃就出门了。
奶奶很少进城，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愿进城。
因为城里的大街小巷会让她迷茫，她不知道该朝哪边迈脚。
姑妈把奶奶送上车，叮嘱好，余下的就交给苏尘了。
苏尘到车站时，奶奶还没到。
他看了看四周，去一个离这儿最近的早餐店买了几个馒头，打算边吃边等。
一辆县内班车由远及近，在车站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一群人叽叽喳喳地陆续下车。苏尘看见了奶奶，迅速上前，一把扶住奶奶的胳膊，高兴地叫奶奶吃馒头。
奶奶踮起脚抬起手摸摸苏尘的头，怜爱地说:“又长高了。”
苏尘看奶奶微弓着背，知道奶奶腰疼，放缓了脚步和奶奶一起向医院走去……
此时苏尘正在医院缴费窗口外排队，他前面还有三个人，快了。
一步一步往前移动着，马上就到苏尘了。这时突然一位大叔一步就跨在了他的前面，挡住了他的视线。
苏尘本准备上前，差点就撞上了大叔的背。
他懵了一下，正准备默默后退一步。
一位少年突然从右后方出来站在了大叔旁边。
他伸手挡在大叔前面，平静且坚定地说：“叔叔，请你去后面排队，让后面这个小伙子先，该轮到他了。”
苏尘望向他，高高的个子，健康的小麦肤色。
最醒目的是他的眉眼，眉毛浓黑平直，一双狭长的单眼皮眼睛，眼白稍多，鼻梁挺直，薄薄的嘴唇微合，一看就有点不好惹。
“关你屁事，多管闲事！”大叔梗着脖子不屑道。
少年冷下脸，马上回击:“你插队还有理了？”
“没理，你能怎么样？大叔挑衅道。
“哎，你这个态度，那我还非管不可了。”
少年转头就冲着窗口里的收费人员说：
“给后面的小伙先办还是给他先办，就看你了，不然谁都别办。”
眼看要不可收拾了。
苏尘连忙站出来，轻轻拉了一把少年，小声说：“算了算了，让他先吧，一会儿的事，免得待会儿大家都耽搁了。”
少年看看大叔，看看苏尘，自嘲道:“行，算我有病！”
大叔嗤笑一声，拿着单据缴费了。
少年看他那得意样，心有不甘，恨铁不成钢地盯着苏尘，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最终咬咬牙狠狠甩开苏尘的手，大步走了。
这个少年和自己不一样，苏尘想，他看起来就很健康很阳光，敢作敢为。
自己今天的所为看来让他失望了。
有什么办法呢，苏尘从小就这样，生怕自己成为人群中的焦点，遇事只想远离忍让。
说真的，苏尘其实有点儿佩服他，同时也羡慕他。
一切妥当之后，苏尘和奶奶坐在大厅里等一些检查结果。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他眼前经过。
苏尘定睛一看，喊出了声：“吴老师！”尽管声音不大，但吴老师听见了。
他转过身来细细辨认了一会儿，笑着询问：“是苏尘吧？”
“嗯，我陪奶奶看病，吴老师，从毕业就没见过你了。”
“嗯，你这孩子，初中那会儿就很懂事听话，现在是……”
“高考了，现在等成绩。”苏尘马上接到。
“不错。”吴老师点头。
奶奶也在旁边随声附和：“从小就听话，家里也是，学校里也是。”
正聊着呢，一道少年音插了进来：“爸，到处找你，你原来在这儿，妹妹已经输完液了，想马上回家，快点！”
吴老师向声音来处偏偏头，对苏尘说：“我儿子吴斌，你应该知道的，那我们就先走了。”
吴斌站在侧后方，不耐烦地看着这里，不屑地扫了苏尘一眼。
吴老师边向他这里走边数落：“你态度好点行不，你看看人苏尘，和你差不多大，人家就从来没有发过脾气，人家读书也还行……”
看着他们父子俩的背影，苏尘扯扯嘴角无声地笑了。
这就是吴老师经常在他们面前提到的他儿子么？
记得那时吴老师给他们上政治课，遇到有学生能迅速答出问题时，他必会感叹一句，要是我儿子读书能像这样就好了。
看到苏尘笔记做得漂漂亮亮，他也会来一句，要是我儿子像你这样就好了。
在办公室听班主任说到苏尘虽然成绩不拔尖但真省心，他同样会说，要是我儿子这样就好了……
回想吴老师关于他儿子的口头禅，苏尘觉得，吴老师擅用夸张手法，挺好的嘛不是。
这个时候的苏尘根本没有想过，就是这个在他眼里还不错的人，接下来的日子里会和他一直纠缠不清，会尝到他给的甜，也会品到他给的苦……
这边吴斌带着父亲，回到输液区，找到小妹，三人一起走出医院准备回家。
站在马路上，趁着等出租车的间隙，吴老师又接上了先前的话头:“你们两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