泷水千里,自伏羌泷陀山倾泻而下,山巅之处融化的雪水形成了猛烈的湍流,一路横冲直撞,在嬴珞设置在壶提口的水坝上疯狂倾泻着怒火。
“谁又能想到,泷水会涨到壶提口呢……”嬴珞披甲站在壶提口的另一边,淡漠的看着汹涌的泥水不断冲击着河口上堆积的沙袋。
“嬴帅,伏羌大军刚刚经过骨沙岩壁,往溏泷关来了。”辜子白从后方的一纵风字营骑兵中走了过来。
“嗯。看这个时间,等我们在葬骨地相遇的时候,泷河之水也该到了。”嬴珞最后看了河口一眼,转身上了黑骢马,“走吧,我们去见见老朋友。”
所谓葬骨地,便是两军交战,数万士兵的埋骨之地,这里的沙土已经被浓稠的血浆染成紫黑色的血泥,嬴珞进了城门,登上关城时,已经可以在远处看到奔涌飞腾的沙尘了。
“来的倒快。”嬴珞眯了眯眼,忽地皱了皱眉,“伏羌人的尸体为何这么多?”
虽说是战场,但每逢战后,大多都会收拾战场,以防止疫病传播,这些天来,伏羌人和乌留人猛烈的攻势吸引了嬴珞的注意,因此并未注意这些问题,如今看来,葬骨地的尸体残骸数量似乎有些太多了。
“伏羌人为何没有收拾战场?”嬴珞皱了皱眉,“澄瑛,这些天有伏羌人来收拾过这些尸体吗?”
“并未,”方澄瑛闻言也是皱了皱眉,“说起来也是奇怪,我总有些感觉,伏羌人的攻势有些……”
“毫无章法可言?”嬴珞神情有些凝重,“自开战以来,伏羌军的攻势如此悍不畏死,本可以用后勤粮草来解释,但作为有能力统一伏羌的人,木勒措不可能作出那样的决策,更不可能不知道疫病对军队的影响,这些天看来,不论是焚烧,掩埋都没有过,可这样无端端地牺牲,又有什么意义?”
“说不通……”嬴珞摇了摇头,随后道,“罢了,先把眼前这一仗打好,我们需要伏羌军队拉近,先将他们引入雁仇谷。澄瑛,召集众将,升帐议事。”
方澄瑛领命后,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原本还有些宽敞帅帐内,顿时坐了不少人。
“诸位将军,此战的重要性想必就不用我多说了。”嬴珞环视众人,随后道,“伏羌集结二十五万大军,其中还有至少两万乌留军,浮蔟铁骑我们之前虽剿灭了不少,但目前依然未曾伤及根本。”
“守城作战尚能保证溏泷关不失,但只怕此战还会继续僵持下去。”嬴珞伸手拿过一支令箭。
“敌方后勤粮草已经出现了问题,但就这样消耗下去,于我大秦也并无益处。根据前方传来的线报,此次敌军之中,应当有木勒措亲自出战。”嬴珞此言一出,众将中已然有些异动,只是因为军法严苛,并未有人出声。
“诸位大可直言利害。”嬴珞端坐于帅位,静静的瞧着眼前诸将的表情。
“启禀嬴帅,末将以为,此战当一战定乾坤!”有一个人带头,而后一个个身披甲胄的将军站了起来,抱拳请战。
“启禀嬴帅,此战当一战定乾坤————”
“启禀嬴帅,末将愿率大秦儿郎,血战到底!”
嬴珞举起了手,一众将军便收了声音。
“此战,既是决战,本帅当亲自出马,本帅这朱翎踏火,也是太久未曾饮血了。”嬴珞单手下压,几个想站起来提出异议的将军见状,便还是坐了下来。
“诸君,此战也当兑现当日之承诺。”嬴珞站了起来,环视众人,“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谨遵嬴帅之令————”
“风字营统领,通北将军方澄瑛听令——”
“末将在!”方澄瑛闻言,单膝跪地,双手接过令箭。
“你率风字营,自城门往西去,从侧面佯攻伏羌右翼,但不可久战,若见风字旗,浮蔟铁骑必闻风而动,风字营每人手持一柳枝,将其引入雁仇谷,便往东去。”
“末将领命————”方澄瑛持令箭朝着嬴珞行礼,便转身离开了帅帐。
“火字营统领,察敌将军辜子白听令——”
“末将在!”辜子白接过令箭。
“这是我标注过的舆图。”嬴珞连着令牌,递过去一张羊皮卷轴。
“你在风字营后出城门,借着风字营的掩护,沿路布置火字营的军力,一旦风字营经过,居高临下以火矢,滚木掩护,每一处由山,火二字以战阵迎敌,至于具体布置的军力,便由你自己权衡。只需一点,要争取到风字营引敌撤退的时间!”
“末将领命————”
“山字营统领,镇北将军于符同————”
“林字营统领,勇贲将军黄少奇,辽武将军聂航————”
伴随着一道道军令布置下去,一位位将军领命而去,溏泷关进入了前所未有的亢奋状态,城门缓缓放下,一纵纵带甲之士出了城门,带起的尘土高高扬起,而嬴珞在发布完军令后,便不见了踪影,一同消失的还有朱翎踏火和黑骢马。
“吼————吼————”
“呜——————”
战吼声,战鼓声,在号角声被吹响的那一刻达到了顶点,在黄沙紫土之中,异族的军队终于得见端倪。伏羌士兵身披鱼鳞甲,手持弯刀长矛,神情狰狞,仿若病鬼,而伏羌阵前,还有一伙“军队”,与其说是军队,更不如说是山匪。
身高约有两米,身材磐大粗壮,穿着残破的甲片,甚至有的人衣不蔽体,手持长矛,更有甚者,只是拿着一根粗劣的铁棍,除了强壮的有些夸张,以及如同夜叉恶鬼的容貌,似乎并没有特别的优势。
很难想象,这样毫无纪律的军队,将能和嬴珞带领的大秦精锐缠斗半年之久。
“其疾如风,有我无敌————”方澄瑛身披红甲,手持马槊纵马而来,身后的风字营铁骑如同飓风一般袭来,眨眼间便到了伏羌人面前。
“贼将死来————”方澄瑛怒喝一声,手上的马槊时而如同猛虎扑食,时而如同毒蛇,伺机而动,只待一击毙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