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典型的移动城市,切尔诺伯格的表层与内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大多数人居住的生活层处于地表和浅层地下;而在地下层,有大型避难所,有移动城市的巨型悬挂和铰接机构,有地下通道和地下空间,有检修城市底部和外壁设置的检修口。任何人想要从地表层挖到地下层,都会遭遇厚度以十米计,堪称坚不可摧的防护层。想钻进地下区域,就必须控制预设的入口。
除此之外,切尔诺伯格的航行控制中心,也即“驾驶室”也不是简单的一个房间。除了位于主城区核心塔地下的总控制室,还有各区块独立的驾驶室。
泰拉人用来建造移动城市的stc是庞大的系统,其掌握者通常都是各个国家中最有实力的割据者。而更下一层的移动城市操作者们,则时常以家族或行会方式,传承并垄断专业知识和专业技能。人们戏称其为“驾驶员家族”。
这种人算是在泰拉各割据势力中玩“技术入股”的,经济待遇和生活条件一流,乃至本身也是贵族群体。所以尽管城市里已经有了相当多的整合运动支持者,但维持移动城市运行的工程师和技术员群体中,大部分人的态度依然是暧昧模糊的。
但幸运的是,其他合作者为整合运动提供了至关重要的城防工事图纸与防御部署方案。整合运动由此可以准确打击这座城市的各处要害位置——比如说需要重点防御的地下层入口。
弑君者冷漠地把玩着手里的突击步枪,检查胸前携防一体装具里的弹匣和插板,最后检查外骨骼,然后示意自己的突击队准备行动。
隶属于格别乌的特种兵们也检查完了自己的装备:轻型动力外骨骼与配套的高等级防护装具,通用机枪、95g自动步枪、自动霰弹枪、冲锋枪、自动手枪、手榴弹、烟雾弹、闪光弹、防毒面具、多功能战术目镜......
对于进攻移动城市而言,清剿地下工事里的敌人一直是最困难艰巨的任务。狭窄的空间限制重武器使用,复杂的地形对防守方有利,以逸待劳的敌人能用各种陷阱占到便宜。虽然全副武装的保民军战士在隧道里也不至于怂了帝国鬼子,但这种环境下的交换比实在不值得。
所以对于地下战争,保民军向来谨谢不敏,只是选择在地表层控制出口堵住敌人,等到地表层的问题基本解决,大局已定时再转向地下,用大批突击队搜捕漏网之鱼。大势面前,缩得再深也只是延缓灭亡。
只有少数关键设施要尽快钻进地下控制——比如他们现在的目标,区块驾驶室。
格别乌的外勤侦察员拎起自己的自动步枪,硬挺的红色短发和瘦削的身形隐藏在穿着城市迷彩作战服、氧气面罩、动力外骨骼和作战装具下。这台作战机器冷漠地挥手,身穿动力装甲的重装突击手们一马当先,走进了面前黑暗的通道。
**
总体而言,以彼得海姆中学和公园等机降点实施的中心开花非常有效。乌萨斯军队根本无法想象成建制的军队由飞行器运输直接降落到自己防线之后的态势。
更操蛋的是,保民军攻城部队完全没有“我一旦冲进去就会陷入重围”的感觉。不管是从外围突入的部队还是机降到城中的部队,人人积极主动,大到团营小到三四人战斗组都敢到处穿插。突击部队在打穿最初的抵抗开始突入纵深时,并不与敌人后续的防御据点硬碰硬,而是只留下少数部队监视,主力采取各种办法绕过,继续向纵深突击。
有时候,突击队是绕过火力较强的防御枢纽,寻找防御薄弱的位置突破;有时候,保民军步兵选择穿墙钻洞越顶,用爆炸物炸开墙壁或房门,从地下室炸开口子攻入另一间地下室,在屋顶上寻找路线。
这样一来,对于通信指挥十分混乱,受到炮火杀伤震慑,大多只敢蹲碉堡的帝国军官兵而言,战斗只能用莫名其妙来形容:不仅红脑壳炮弹密得赛天灾;一眨眼,前后左右到处是红脑壳,“人太多了,街上站不下,都站到墙上去了”。
自然而然地,帝国军的防御配系陷入全面紊乱。那些依然坚守着的据点也陷入孤立,士气衰落,秩序混乱。
倒是有少数既有士气又有组织度,从上到下都敢主动反击的部队。但有这种组织度的部队在整个第三集团军里都屈指可数,遇上反击的几率只能说不大。
营救特遣队的行动路线上还真遇上了帝国军的反击,正要通过的车队遇上了一个乌萨斯步兵营的主动反冲击。
但问题在于,这个帝国军步兵营与营救特遣队之间隔着保民军的某个连级强击群......
乌萨斯军队除了兵力外都是劣势:那个突击队除了一个加强过人员和装备的步兵连外,还有一个坦克排四辆t-55,一个装甲步兵排的四辆步兵战车四个装甲步兵班,外加火力支援车、自改装甲卡车之类专门应对巷战的装甲车辆,至于战斗工兵和防化兵自不必多说。
可佩戴近卫军徽章的乌萨斯步兵们足够疯狂:他们在不远处的楼栋间突然现身,猛烈射击。坦克和装甲车自然而然地顶上去。乌萨斯士兵发了疯似的朝坦克拼命射击,莫辛纳甘步枪和马克西姆重机枪的子弹雨点般打在装甲上,炸出点点火星叮当作响。自然什么用也没有。
坦克与装甲车转动炮塔猛烈射击。在一两百米甚至几十米距离上直瞄射击,几乎弹无虚发。无论100mm滑膛炮还是30mm机关炮,每次射击都会有几名帝国军士兵血肉横飞,碎肢乱舞。这些装甲车辆如同一盆倒入雪堆的开水,所到之处,帝国军的阻击立即消融,别说反击,连招架的力气都没有。
“皇帝万岁!!!”
然而当坦克稳步推进时,近乎癫狂的嚎叫声突然响起,十多名全身绑满各式爆炸物的士兵抱着炸药包,从那片建筑中一跃而起冲向步步逼近的坦克——帝国军用士兵的生命为诱饵引来了坦克,再用士兵的生命为代价去炸毁坦克!
伴随装甲车辆进攻的步兵立即闪了出来,步机枪向着扑来的人弹猛扫,只是两个班就编织出了稠密的弹雨,冲过来的人弹变成扑向灯火的飞蛾,大片血肉从他们身上喷溅而出。等到尸体倒下时已经体无完肤。
一发子弹恰巧击中了某个人弹身上的手榴弹,手榴弹爆炸,他抱在怀里的炸药包也跟着爆炸,整个人都消失在那一团火光之中。紧接着把周围尸体上的爆炸物连环引爆,血肉横飞。
帝国军士兵们不再等坦克更加逼近,白白跳出去送命,是因为坦克们不会更近了。为了应对帝国军那些花里胡哨的反坦克武器和术士们也颇有威胁的攻击性技艺,保民军坦克至少会离没有清除的敌占建筑物保持100米左右的距离。在坦克装甲车火力掩护下的保民军步兵会逼近建筑物,肃清里面的敌人。与其被手榴弹和榴弹发射器白白炸死,帝国军士兵选择拼死一搏。
人弹攻势没得到什么战果,但是迫使保民军突击队放慢步伐。坦克和装甲车车顶加装的12.7毫米大口径机枪开始发挥作用,它们向每个可能藏有敌人的角落猛打,砖石墙壁在这些可怕的大口径机枪弹面前像是纸糊的。墙壁在狂暴的弹雨中一道接一道倒下,密不透风的扫射声中不时响起短促的惨叫,不知是哪个倒霉蛋被穿透墙壁的子弹击中,或是被倒下来的墙壁砸到。
更可怕的是机关炮。从正牌步兵战车到坦克底盘上装双联30mm机关炮、榴弹机枪和大口径机枪等武器的火力支援车,再到架着23mm单管机关炮或14.5mm重机枪的改造装甲卡车,都在猛烈射击。哪里有帝国军士兵在抵抗,哪里很快就变成一片火海。倚托简陋工事射击的帝国军几乎转眼之间就被疯狂的弹雨连同工事一起撕成碎片,无论是墙壁、沙袋,还是战友的死尸,都没能为他们提供任何掩护。
在如此强大的火力掩护下,前出的步兵轻而易举地摸到了建筑物近处。他们向着每一处可能有敌人藏身的位置扔出手榴弹,将小型榴弹用枪挂、转轮和狙击榴弹发射器送入窗户中。随着保民军步兵们的进一步推进,激烈的步兵交火开始了。
让帝国军士兵郁闷到抓狂的是,他们明明击中了红脑壳们,然而对方只是踉跄一下,95g式自动步枪的弹雨就泼了过来——保民军的所有作战步兵都有防弹衣;搭乘步兵战车的装甲步兵更有轻型动力外骨骼,更不用说穿着盾卫同款动力装甲的战斗工兵。
战士们仗着强大的单兵防护奋勇突进,用手榴弹和突击步枪跟帝国军短兵相接。帝国军倚托残存的工事用机枪拼命扫射深入进来的红脑壳步兵——你们的坦克还没开到这里,我看你们怎么办!
然后这些工事就被榴弹发射器、火箭筒和无后坐力炮挨个打掉。不时有被温压或燃烧装药点燃的倒霉蛋踉踉跄跄地从数层楼的窗户里跳出来,摔成半熟的肉排。
一辆炮管长得很奇怪的坦克出现在帝国军士兵们的视野里。还没等帝国军们搞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一条黑红色的灼热火龙便猛喷过来!
喷火坦克!
火龙卷过,惨嚎声震天动地。这辆喷火坦克的出现,让帝国军那本来就所剩不多的士气滑落到崩溃边缘。
战友们带着一身大火在废墟间滚爬哭嚎,火龙在废墟间卷动吞噬生命,武装到牙齿的敌军从四面步步逼近;还有喷吐高爆弹的坦克,扫出火链撕碎一切的装甲车,如此恐怖而陌生的场面让帝国近卫军茫然无措——第三集团军在“柏林行动”前从没有大规模地投入到内战中,所以这个兵团的技战术水平极端落后。最精锐的部队和强征的民兵死起来一样快,无非前者能忍受更多伤亡。
坦克履带声越来越近,其中一头钢铁巨兽距离这个步兵营的营长只剩下不到两百米,士兵们正在奋力阻击着这辆坦克。从步机枪到手榴弹再到燃烧瓶都用上了。可试图攻击的人不是被敌军火力压得抬不起头就是变成筛子,根本就没法让它的履带停下来。
烟焰冲腾,火龙滚动,枪炮震天,绝望的帝国军士兵挺起刺刀,嚎叫着冲向步步逼近的保民军,随后就被密集的弹雨撕成了碎片,他们根本就没有机会靠近那些手持自动武器的敌人!
帝国军队的拼死进攻,甚至不能迫使保民军的强击群后撤半步。营救特遣队有惊无险地通过了这里,甚至有余裕用无人机观察战况。
“这不是战争......”ace喃喃自语,“这是屠杀!”
梅菲斯特把视线从调成显示小型无人机视角的舱内显示屏上挪开:“这,就是结束战争的办法!就像你们说的那样,如果这是可以避免的纠纷,那就保持沉默——如果这是无法避免的战斗,那就一战到底。”
“......这跟我们的原则,好像也没有什么关系吧。”阿米娅的脸颊抽搐着。
“哎,阿米娅。”梅菲斯特摇晃手指,带着微笑,“罗德岛的大家都是好人,真诚而善良,这也不是坏事。只是以单纯的人道主义行事,难免容易看不惯这些脏活......”
“——可这种不值钱的良心又有什么用?!”
梅菲斯特突然身体前倾,目光凌厉:“老子我只知道,我还没老式步枪高,在西北冻原上要饭流浪时,西北冻原上的感染者被黑皮狗纠察队四处撵,雪里刨食的贫农被税吏往死里盘剥!从西北冻原到切尔诺伯格,贵族老爷们从来没管过感染者和穷光蛋的死活,他们甚至还要把我们仅剩的那点东西也拿走!
“你们觉得我们不该造反,你们嫌我们心狠手辣,老子大冬天在树林里因为偷一块面包,被帝国鬼子用刺刀追的时候,你们这什么岛,又在哪儿呢?怜悯?他们什么时候怜悯过我们的人民?!”
整个车舱里都沉默着。
梅菲斯特后仰,依旧愤愤不平:“我们很疯狂?很残忍?我告诉你们,切尔诺伯格是乌萨斯最发达的城市之一,更是反感染者风气最激烈的城市!我巴不得这座城市夷为平地,城市里的人一个不剩——可我不能!”
梅菲斯特沉默片刻,声音平和起来:“我没有任何权利去违反纪律。因为整合运动与保民军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只靠飞机坦克大炮是不行的,还要靠科学的组织、顽强的决心和——不可动摇的纪律,不是靠我们是‘好人’。
“而我们决定去联合农民、工人、士兵、市民乃至中小贵族。感染者在社会上依然是少数,这样才能让我们成为多数,而敌人反倒被孤立。所以我们不会把切尔诺伯格杀个鸡犬不留,更不会肆意向平民开火。非要说的话,我们的凶狠是为了尽快让敌人停止抵抗,结束战斗,让切尔诺伯格早日脱离战争折磨。
“这,就是我们的仁慈。”
梅菲斯特最后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作为从意识形态到现实利益都有着微妙区别的盟友,我们都该学会在恰当的时候保持沉默。如有冒犯,敬请谅解。”
ps:明天请假,后天也可能请假,因为要陪我妈体检。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