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来的泰拉历史军事学家与历史军事爱好者群体中,乌萨斯革命战争中的卡兹戴尔人是一个热度向来不低的话题。
作为全泰拉最早与人联地外兵团113师达成战略合作伙伴关系的国家政权,卡兹戴尔共和国在人联渗透改造泰拉社会的过程中一直承担着急先锋的角色。尽管萨卡兹群体那“泰拉公敌”的形象,使其在政治、经济和文化方面难以有效输出;但披着阿特拉斯皮的卡兹戴尔国防军官兵,自始至终未缺席人联方面的动作,甚至让人们在刻板印象中把萨卡兹与阿特拉斯这个“最大的雇佣兵集团”挂上了钩。
然而卡兹戴尔军队与人联有关势力的联系可不止出人。国防军的一整个集团军在原则上和组织上服从于卡兹戴尔共和国国防军;但在当前的军事指挥上服从于泰拉人民保卫军,在乌萨斯训练和战斗。
所以,乌萨斯人的最高司令部里站了一群萨卡兹人;一堆画风从二战苏军兼容到近未来土鳖的军人中站了一群东德人民军画风的家伙。
作为卡兹戴尔第一集团军参谋长,曼弗雷德是个幸运儿。能在国防军中服役的前王庭军官兵数量不多,能登上中高级职位的更是屈指可数。至于能在乌萨斯的整合运动军事院校中进修高级军官课程,学习包括诸军兵种合成兵团指挥在内大量现代战争知识的前王庭军军官,只有他一个。
在学习历程中,卡兹戴尔内战是一个时常用到的素材。一来学员们无一例外都是亲历者,而来大家还对这一仗到底是怎么打完的一头雾水。院校教员们于是便用战后开放的国民自卫军和王庭军文件、档案、电报、命令作为素材,逐步梳理战场态势和变化因素。
前国民自卫军指挥员们终于搞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赢的,而前王庭军将军也终于搞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输的。思维不久前还停留在徒步与骡马化战争的军人们对包含机械化陆军与空军的新式战争大为赞叹。同时更加急切地从乌萨斯军校里吸收这些宝贵的知识。
但是集团军规模的诸兵种协同战斗不是那么容易掌握的。卡兹戴尔第一集团军迄今为止只有少数优秀部队以团营规模投入战场,从来没有实施过整体投入的大规模作战。
不过,国防军指挥员们对这个安排表示服气。因为他们承认,比自己早创建几年的保民军在许多方面都远超草创的卡兹戴尔国防军。
当初在1093年的夏天,阿特拉斯卡兹戴尔纵队需要把三个合成旅在内的部队在一个星期内转移一百七十公里,运抵内战前线发起反击。这被当时的国民自卫军视为根本不可能的任务。
但今天,前国民自卫军军官们看到了同为泰拉上人联盟友的整合运动做到了更夸张的事情:
在1094年的乌萨斯内战战场上,西南方向的顿河-第聂伯河战线是毋庸置疑的焦点。保民军和帝国军的主力都集中于此。可到了1095年一月中旬,在经过全面动员后,保民军在用新部队维持着西方面军在第聂伯河东岸的防线时,已经将相当于动员前全军四分之三的兵力和装备转移到了北线的东方面军地域中。
这不是上嘴皮碰碰下嘴皮的事情,而是让几十万大军在极短时间内进行长距离变更部署。比如在1095年1月1日时,保民军西方面军第5集团军的主力仍位于第聂伯河以东,距离东方面军地域中的预计位置还有400多公里之遥。其他集团军大致如此。
总计有五个保民军集团军需要变更部署,其中三个在385公里以外,两个在385至530公里之间。这些数以十万计的人员与数以千计的火炮、坦克、装甲车、车辆等技术装备需要实施这样的远距离机动。可与此同时,整合运动的铁路网与陆行运输舰群还要供应西方面军在第聂伯河东岸的激烈战斗。
野战军与后勤部门必须在二十天内完成上述的全部行动。随后,后勤部门还要为这五个主力集团军提供进攻作战必需的大量油料弹药。
如果是阿特拉斯,或者说人联军队做到这些,卡兹戴尔人们反而不会那么震惊。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被人联震惊,在他们眼里人联几乎是无所不能的。但是,一群同为“这片大地”上的乌萨斯人做到了这些事情。这就让卡兹戴尔人们感到了巨大的震惊,并更加急切地学习起这其中的组织科学。
如今,他们已经有权参加整合运动最高统帅部关于“柏林计划”的绝密报告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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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现在我说话的时刻,东方面军的兵力配置已经达到‘柏林计划’所需的标准。现在东方面军的兵力总计可达七个集团军,并包括五个坦克师与机械化步兵师的快速集群。”
“我军将以坦克兵、机械化步兵、自行火炮、工程兵等兵种组成的营或团级合成战斗群作为突击箭头。考虑到计划第一阶段中,敌军力量较弱,地形崎岖复杂,可使用的公路、铁路数量有限。这样的做法能够以最快速度实现突破。”
“坦克与机械化部队已经熟悉潜渡作业,通气管等潜渡器材已经分发就绪。如果舟桥单位无法及时跟进,突击集群将采用潜渡冲过突击路线上的各道水障,建立桥头堡。”
“特种部队已经整装待发,在战役开始后,他们将会按照预定计划对各关键目标实施渗透、突击、破坏和夺控。确保突击集群进展顺利。”
“空军百分之七十的航空力量已经转场至东方面军地域,完成所有准备。”
“后勤方面,考虑到北线战场地形复杂,陆行舰难以使用,铁路资源有限。除了尽可能保证当前运输手段充分发挥外,我们还将使用空运和......”
综合运用步兵、炮兵、工兵、侦察兵、特种兵、空军、陆行舰队、后勤运输力量等,横跨多个军兵种。仅仅是整个计划简短而简略的冰山一角,就让卡兹戴尔军官们对保民军的严谨缜密高效十分叹服,并对整合运动城府之深、定力之足心生畏惧。
随着东方面军司令员与各兵种主官、部队主官上台报告完毕。康曼德上了台。
卡兹戴尔人们精神一振,而乌萨斯军人们则紧张起来,等待人联老大哥方面对整份计划的点评。
“首先,我们对整份计划的评价很高。保民军的计划周密,并为应对各种意外做了充分准备。而我们在对全军上下的观察中也没有发现什么漏洞。照射云层提供夜间照明的自行探照灯都经过了详细测试与准备。”
保民军指挥员们没有露出微笑,因为他们知道总政委的习性。
“但是!”
康曼德说出这么个词,在场的保民军指挥员和参谋们就都得心脏漏跳一拍。
“我们必须明白,整个柏林计划之所以会选择北线作为主攻方向,完全是看中了地形恶劣带给敌人的错觉和心理麻痹。对于行军速度维持在每天20公里,连续一个星期就有后勤崩溃风险的军队来说,长达七百多公里的持续快速行军是不可想象的。这背离了他们的常识,更不是他们的技术条件可以实现的。
“从‘不可能突破的天堑’里突然杀出一支装甲集群,这种超出理解范围的突发状况,将给敌军造成严重的心理冲击,并进一步引发指挥系统混乱。在敌军不知所措时,以装甲部队为先锋,完成以半个乌萨斯为范围的大规模包抄。所以,如何以最快速度前进,粉碎沿路一切抵抗,也就成了关系到整个作战成败的关键。
“从当前战线一路冲到切尔诺伯格的途中,前一百五十公里的路程途径森林、丘陵、溪流、山脉高地等复杂地形,以上过程中需要应对分散在路途中各居民点的大量乌萨斯掩护分队。他们的力量当然非常脆弱,但只要能埋地雷、破坏道路、引发山体滑坡。那就能对脆弱的时间表造成严重打击。
“东方面军当面的敌军没有足够的兵力。可即使是最乐观的估计,战役发起后第五天时,帝国方面肯定会意识到第聂伯河东岸的牵制性攻击只是佯攻,北线才是主攻方向。到时如果东方面军还是没有冲出那一百五十公里的地带,在平原上展开,与乌萨斯第一、二集团军实施正面会战,那么后果将是非常严重的。换句话说,前一百五十公里的突破,窗口期只有4天,甚至还要继续缩短!”
保民军指挥员与参谋们面色凝重。被这么一说,大家也开始怀疑起计划的可行性论证是否完全可信。
康曼德一敲桌子,把人们的注意力吸引回来:“所以,我们特殊顾问小组还有一个补充计划。这个代号为‘贾布瓦’的计划,将有力地打乱敌人两个集团军的部署,为主力的机械化突击争取时间。”(注1)
保民军与国防军指挥员们纷纷正襟坐起。
康曼德说着,向右手边走动几步。那里有着全乌萨斯战局的大幅投影。他本人巨大的影子也已经投影在乌萨斯帝国的腹地。而他的手指在乌萨斯第一集团军与第二集团军之间的一个小点上:“在这里。”
东方面军空军司令员表情甚是惊讶:“塔钦斯卡娅机场?......您是说,夺取一座机场?”(注2)
乌萨斯帝国空中武装力量的建设有一个非常与众不同的环境:它是先成立战略航空兵,再成立前线航空兵。第一款列装的制式军用飞机不是战斗机,而是一种四发轰炸机:“伊利亚.穆罗梅茨”轰炸机,最大平飞速度137千米/小时,实用升限4000米,航程540千米,能带6-8挺机枪和最多800kg炸弹。
以保民军的角度看,这玩意只是坨飞行垃圾。可它们的确能牵扯保民军的精力。比方说让歼三需要去搞空中巡逻,需要地面上建设防空力量。这些家伙偶尔偷冷子出来抛点铁炸弹,或者玩航空拍摄侦察。至少比啥用都不顶的双翼战斗机强。
可这玩意在起飞时至少需要300米的滑跑距离,降落还需要更长的距离。它是不能像那些双翼机一样在泥地里滑跑几十米起飞的。为了有效地使用这些飞机。无论是在顿河-第聂伯河战线还是北方战线,帝国军都为其修建了多处拥有硬质跑道的机场。为了应对保民军空袭,这些机场大多有多条跑道,甚至修建了两倍至三倍长度,可以有效保证让飞机运行。
“是的,塔钦斯卡娅机场,那里有两条长达一点二公里的硬质跑道,‘雪怪’正在奔赴那里进行详尽的侦察。这座机场直接坐落在敌第一集团军与第二集团军的接合部中,守卫极其薄弱。目前只有帝国军第55步兵师留守的一个营。我认为敌军决策部门对该地区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程度。”
“远离他们的重兵集团,确实是一个失误。”
东方面军司令员摇了摇头感叹道,他似乎对这个胆大妄为的计划有了一点兴趣,但是尽量不表露出来:“可是我军当前并没有组织大规模空降作战的经验,进一步说,没有那个能力。把部队投入到敌后一百七十公里的地方......”
康曼德回答:“所以,这次行动的主力应该是阿特拉斯。至少空中支援、空中运输和先头突击力量由阿特拉斯方面提供。”
保民军将军们的目光锐利起来。在富尔达谷地眼睁睁看着王庭军被机降部队慢慢绞死的曼弗雷德低声自语:“果然如此......”
康曼德继续介绍:“如果我们能拿下塔钦斯卡娅机场。就等于在本来便部署稀疏失当的敌军当中打下了一根钉子。整个北线的敌军集团就会被我们调动起来。届时他们会面临两难决策,要么放弃这里,这会使得我们充分利用该机场的吞吐能力,迅速在两个集团军之间建立起不可撼动的桥头堡。
“如果他们选择不动,那再好不过。这个机场本就处在敌人两个集团军的接合部中。我们的主力突击部队可以从这里割裂两个集团军的战线。
“要么,就是强行夺回机场。但周围一百公里范围内没有任何炮兵或陆行舰单位。只凭乌萨斯步兵和骑兵部队的战斗力,不可能撼动有空中支援的预设阵地。以他们现有的兵力,本就无法维持整个纵深防御,只要我们在一个关键点上牵一发,就可以调动敌人全盘。无论他们如何选择,都将利于我们的下一步动作。”
“最高统帅部代表同志,您这么有把握?”司令员饶有兴致地问道,他已经察觉到这个方案有相当的可行性。
“是的,我研究过当前敌人两个集团军的情况。第一集团军和第二集团军名义上是两个集团军,但实际上合计不过十个师。其中六个在乌萨斯帝国军总参谋部最新评估中被定为二级和三级部队。而且第一集团军司令官莱宁坎普与第二集团军司令官萨姆索诺夫......我只能说,他们都自称‘找不到比我更适合指挥一个集团军的人了’。考虑到他们94年在第聂伯河战场上的表现,我方的评价是:‘对我军也是如此’。”
人们哄笑起来。
“当然,这个计划还有许多需要考虑的地方。比如说保民军方面可以提供多少部队用于......抱歉,请稍等。”
康曼德停住讲话,目光发直直视前方,不知道在注视什么。
人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只知道旁边的人联顾问们整齐划一地面色凝重起来。
一名少尉参谋匆匆走进会场,将文件夹交给司令员。后者打开,浏览,合起。同样面色凝重:“在第聂伯河东岸,我军第7集团军摩托化步兵第106师遭到了敌军精心组织的突击,他们成功粉碎了摩步第106师的第一防御地带,现在正在攻击该师的第二防御地带。我军正在投入集团军预备队。这还是这场战争中的第一次。”
康曼德点头:“这是敌人第六集团军干的好事。他们以主力陆行舰实施火力准备,以轻型舰艇配合坦克装甲车辆实施突击,黎明时分发起攻击。学得真快......
“看来,我们得趁他们还没追上我们时,尽快解决问题。”
注1:
“贾布瓦”。出自国产网络军事文学《国家意志》(《雷霆反击》),是印军纵深地带的机场。我军对其实施了一次大胆的空中突击作战,成功夺取了这个机场,动摇了印军全线防御。
注2:
“塔钦斯卡娅”机场。斯大林格勒战役苏军反攻阶段里一处德方机场的名字,该机场是斯大林格勒德军空运枢纽之一。在“小土星”战役发起后,苏联红军坦克第24军在五个昼夜里连续突击二百公里,于1942年12月24日攻克此处机场,击毁56架德国运输机。该军因其出色表现改名为近卫坦克第2军,并荣获“塔钦斯卡娅”荣誉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