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门155mm自行加榴炮发出阵阵夏雷一般的咆哮,榴霰弹燃烧弹高爆弹温压弹冰雹一般落下,把正在向战场前进的大队王庭军扔进喷发的火山里;二十多辆中型自行火箭炮从标配的两个二十联装122mm火箭弹模块换成了射程更远的两个十二联装203mm火箭弹模块,刚刚紧急到位,一完成测地作业就开始疯狂地倾泄钢雨。
密集的炮弹和火箭弹像流星雨一样划过黎明前的黑暗,把夜空都打成了暗白色,如同一炉流淌的钢水。
身管炮弹声效凄厉,火箭炮弹带着长长的尾焰,成群炮弹擦着阴沉的天幕呼啸而来。第一轮射击的空爆榴霰弹凌空炸响,无数钢珠和钢箭倾泻而下,汇成字面意思的钢雨,将黑森林的树木整个树冠直接削去,只剩牙签般光秃秃的树干;在其下向前沿开进的王庭军部队被打成地面上残缺不缺的模糊血肉。随后落下的高爆弹和燃烧弹把整个团整个团的行军队形罩在翻滚的火海中,烈焰裹着钢铁横扫一切......
曼弗雷德在一整个晚上费劲心血,重编之前受创的部队,部署新赶到战场的部队,然后这一轮炮击给各攻击团带来的损失加起来就能凑成一个团了。更麻烦的是炮击打乱了部队的组织,攻击出发阵地上一团乱麻,甚至有部队在无线电报里用明码汇报“我部部署已被打乱,请给予协调”乃至在电台上连吼带骂:
“我部被敌炮火拦阻在某某地区,如果不能压制敌炮兵就不能按时到达攻击出发线!”
但曼弗雷德又能怎么样呢?他没有陆行舰,炮兵只有好不容易躲过空袭的三个75mm加农炮连,炮弹只有四百多发,没几分钟就能打完。这点比赤金还宝贵的炮火必须等到关键时刻才能投入。所以他只有一个回答——
0400时,王庭军富尔达方向前进指挥所以通播电报形式电令攻击时间推后一小时,各部务必克服一切困难,占领进攻出发阵地,按原定计划行动。
联军方面同样得到了这个情报,憨狗立即命令自己能指挥到的所有炮兵部队按照计划行动,从富尔达通道东北口到环形防御阵地前沿实施地毯式轰炸。
王庭军面临的炮火越发猛烈起来。
尽管东卡兹戴尔方面的炮火打击落点精确持续不断、尽管有些王庭军部队尚未占领进攻出发阵地就已溃不成军,但王庭军仍旧按照原来的协同计划开始行动。凌晨6时10分,王庭军三个75mm轻型加农炮连按照协同计划开始向富尔达环形阵地前沿实施火力急袭。与此同时,已抵达防御最前沿各警戒阵地的王庭军各步兵分队,开始排雷破障、开辟通道。
1093年7月4日0650时,王庭军正式开始步兵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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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的空地上本来有小树林和灌木丛,但在炮火的持续摧残下,那里只剩下寥寥几根树桩。坑坑洼洼的泥地就像是乡下的土猪圈,被翻来覆去地踩踏而稀烂不堪。随着王庭军的进攻滚滚而来,坑洼泥泞的荒地上晃动着无数的人影,雷鸣般的萨卡兹语呼喊几乎隐隐压倒嘈杂的枪炮。
王庭军的人浪们不再呼喊以前的任何战吼——比如说“摄政王万岁!”,他们现在的呼喊只有一个内容:
“回家!”
对面的国民自卫军守军官兵稍有触动,但并不会因为这个而手下留情:让他们过去了,我们可就没有家了!
在前沿充当炮兵观察组的人联战斗步兵班们不为所动,甚至还首先开张。他们引导着后面阵地里的炮兵开火,105mm轻型榴弹炮和120mm重型迫击炮当即用炮弹在王庭军的开进和冲击队形中织出一道道火墙,成群结队的王庭军士兵立刻在火墙里扑倒在地甚至粉身碎骨;随着他们冲得更近,还会有营属和连属的82mm和60mm迫击炮开火。
衣衫褴褛、半饥不饱甚至光着脚的王庭军士兵们伤亡惨重、队形混乱......但依然不屈不挠地猛冲上来,并在看见东卡兹戴尔联军堑壕成网的阵地时目瞪口呆:
艹,昨天这地方不是还只有膝盖深的浅坑吗?现在特么怎么变成了跟挖过几个星期一样?
然后他们就被密集的步机枪火力撕成碎片。
国民自卫军的7.62x41mm口径pkm机枪和akm自动步枪猛烈射击,将王庭军步兵们成群结队地撂倒在地。而王庭军步兵们只能卧倒在地,尝试射击,然后艰难地向前跃进。
从被切断后勤补给线到现在至少已经有两个星期,王庭军的前线物资储备早就彻底耗完。食物还能硬着头皮一路抢劫,武器弹药就实在没办法了。就像炮兵火力的捉襟见肘那样,王庭军的轻武器也让人牙痛:现在投入进攻的王庭军士兵们手中,自动武器屈指可数,绝大多数都只有栓动步枪!
王庭军只有人命,而他们也只能投入足够多的人命去换取生存的机会。地面在滚滚人浪中仿佛自己运动了起来,各处火力点中的机枪都在喷吐火舌,在王庭军的攻击队形中抽出一道道血浪;两个营阵地上的中小口径迫击炮全速射击,每一发炮弹落下,都要在人潮中炸出一片空白地带来,但是一眨眼的功夫,这一小片空白就被涌动的人流给填补了,直叫人喘不过气来!
随着第一防御地带的两个步兵营都开始接敌,曼弗雷德从望远镜里看见,国民自卫军的步兵们从掩蔽部和避弹所里蜂拥而出,冲向各自的战斗位置。
他面无表情地说:“炮兵开火,急速射,把所有炮弹都打光,然后撤出阵地分发轻武器。”
75mm轻型加农炮的轰鸣突然响起,密集而响亮,在一排沉闷的炮声中十分显眼。富尔达防线第一防御地带上的国民自卫军官兵还未做出反应,成群炮弹就猛然飞来。
暴露在战斗位置上的国民自卫军官兵们血肉横飞,一片混乱。而被死死压制住的王庭军官兵们在防御火力减弱的刹那就纷纷一跃而起,全速扑向守军阵地,哪怕接连有75mm炮弹误击己方散兵线也毫不犹豫!
这是个局限性很大的战术。炮兵打曲射时总会有相当误差,在双方步兵已经接火,距离只有一二百米甚至几十米时覆盖敌方阵地,必然造成误伤。但这也是个有效的战术,在步兵交火时敌军不可能缩进掩蔽部和避弹所里,而是在战壕里的战斗位置上暴露着,炮击能对其造成最高效的杀伤。
王庭军只有75mm加农炮,威力有限,虽然这也会降低王庭军步兵们遭受的误伤,但对守军而言制造混乱多过实际杀伤。王庭军必须抓住这个机会一举突入守军阵地,利用唯一的优势“数量”席卷敌军防线,用最快速度解决问题,不给敌人重新组织防御的机会......
“——他们没那个机会!”团指挥所里的憨狗大声下令,“火箭炮!实施阻拦射击!”
不带任何缝隙的密集尖啸陡然响起,在六门十二联装107mm轻型火箭炮那“咻咻”啸响中,近百发火箭炮弹从环形阵地中心发出,划过一段短暂的距离,泼在阵地前沿。
恐怖的弹幕就像一张巨大的地毯从远方席卷而来。燃烧装药将弹着点处变成一片沸腾的火海,身处那里的王庭军官兵不论死活一起化为灰烬,燃烧的烈焰逼迫后续跟进的王庭军官兵止步不前。而已经冲进阵地的王庭军官兵们遇上了更恐怖的东西:
小口径自行速射高炮!
人联军队在泰拉显然没什么空中目标需要对付,这些玩意也不配和能打下太空死灵战机的九头蛇自行高炮相比,不过是在“牛蛙”步兵战车的底盘上装备全封闭大仰角快转速的薄装甲炮塔,然后塞上各种组合的中小口径速射高炮,单车没有雷达,火控简陋。
不过对付步兵肯定是够了。
一团团一簇簇灰白色的烟团在攻入阵地的王庭军士兵当中炸开,骁勇顽强的军人们横飞的破片中接连倒下,被直接命中者干脆整个人炸成一团碎片!一条火链扫过,整班整排借着各种工事掩体乃至地形起伏拼死阻击的王庭军官兵就消失不见了。
紧接着,国民自卫军指战员们再度冲上去,用自动武器快速扫荡着刚刚被打进来的楔子......
国民自卫军的阵地重新恢复了,仿佛王庭军刚才的近千伤亡从来没有发生过。
在拥有绝对火力优势的狭小正面上被敌军突入阵地,堪称低级错误。憨狗痛定思痛,恰逢又一批远程炮兵进入阵地可以支援自己,那么他也就决定放开手脚。康曼德保证尽全力支援自己这边,战况又如此严峻,绝对不能再吝惜空地远程火力了
——以一个155自行加榴炮兵营,全力封锁富尔达谷地东北口,务必使“任何王庭军部队通过都要交出沉重的过路费”;
——以一艘陆行标准驱逐舰的舰炮负责反炮兵作业,打击一切敢于开火的王庭军炮兵,令王庭军炮兵无法威胁富尔达环形阵地;
——以一艘陆行标准驱逐舰和一艘陆行标准巡洋舰的舰炮和导弹火力直接响应富尔达团级战斗群的紧急火力支援请求;
——以两个155mm自行加榴炮营加两个203mm二十四联装自行火箭炮营,在防御阵地前沿实施阻拦射击,建立炮火封锁带;
——以环形阵地之中的两个105mm牵引式轻型榴弹炮连,两个120mm重型迫击炮连打击敌人后续攻击梯队的开进路线和屯留地;
——以自行高炮群扫荡直接冲击阵地的敌军步兵集群。
最后,航空兵部队承诺,不计入无人机蜂群,也能保证在六个小时内提供五十架次的空中支援。
环形阵地中心指挥所里的星际战士指挥班们以惊人的速度拟出方案做出安排。到了上午九时王庭军发起第二次冲击时,全新的体验就来了。
从行军队形到展开,从向战场开进到接敌,每时每秒每米每步都有炮弹紧咬不放;从重型多用途空天战斗机到成群结队的武装无人机蜂群,各式战机不断飞来轰炸扫射。面临联军守军猛烈的直瞄防御火力和阿特拉斯凶狠的空地间瞄火力,曼弗雷德只能竭尽全力地组织新的进攻。
王庭军官兵们无疑是勇猛的。他们不但战术素养不错,而且意志坚定顽强,决心把挡在面前的敌人统统消灭然后返回家园。
然而,物质的力量只能靠物质去对付。
阿特拉斯方面的各种炮艇、武装无人机和战斗机在一个上午就出动了50架次,向环形防御阵地提供近距离空中火力支援。随着加特林机炮的疯狂轰鸣,空地上的整条散兵线眨眼间变成了糊在地上的碎肉;燃烧弹每次投放,都将整排乃至整连的王庭军官兵变成烈火中融化的木柴。
起飞的无人机蜂群来自富尔达以北一百多公里处的野战机场,为了支援富尔达缺口的阻击战,这些“掠夺者”武装无人机每飞三个架次进行一次充电,但是从未把发动机停下来。
但来了又走的飞机们不可能时刻罩着远方即将被人海淹没的友军。持续的火力封锁依然要靠炮兵。而人联炮兵们也不负众望,一刻不停地开炮,在整个富尔达环形阵地外又立起了一道用火热破片和狂暴冲击波组成的防线,炮击密度最高时,在三十分钟内向富尔达方向发射了八千多发炮弹和火箭弹。
当4号的夜幕降临时,在各处炮兵阵地上都堆出了一堆又一堆的炮弹空壳,每堆足有3米高。炮兵指战员们个个都精疲力竭,东倒西歪。各炮兵连都至少四个小时没有过暂停射击,多个炮兵连报告出现炮管膛线严重烧蚀和制退复进系统液压缸爆裂之类的故障。
面对拥有绝对数量优势的敌人,富尔达环形阵地的战斗是激烈而残酷的。但是阵地里的守军官兵向任意一个方向看去,都可以欣慰地看到一片火海:155mm炮弹、203mm火箭弹、航空火箭弹、凝固汽油与钷素燃烧弹、各种重量的航空炸弹的爆炸声不绝于耳、惊天动地。各种航空枪炮的火力也大显威力。
无论如何,守军不必全靠自己手里的轻武器去消灭这些在做困兽之斗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