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单:《瓦夏,好瓦夏》、《好儿郎》、《不,先生,我不结婚》)
虽然很不舍得,但塔露拉还是把那身新军装换了下来。
随着泰拉人民保卫军的建军仪式结束,新生的整合运动有了自己的第一批野战军部队官兵。
早上列队的时候,来自人联的教官宣读了命令,随即就把官兵们带到军需库去了。这可不是那些让大伙出过无数公差的简易仓库,而是大家私下里讨论过无数次的,给未来的正规人员发放用品的军需库。漂亮的皮靴、咯吱作响的佩带、硬壳的手枪皮套、地图囊和工作挎包、双排纽扣的军大衣和正儿八经的军常服。
这一回,不管是主动报名的感染者和应征入伍的村民,还是从矿场里解放的感染者奴工或“感染者之盾”里的游击队员,大家空前融洽起来,在食堂里有说有笑,你推我搡,直闹得天花板底下的灯罩都摇晃起来了。连塔露拉和霜星看对方都顺眼起来。
接着,大家被授予了身份证件和各自的武器。军官与地方干部们兴高采烈地在空枪套里装上崭新的自动手枪,战士们把自动步枪斜抱在胸前时丝毫不顾枪油。
可能是心理作用作祟,塔露拉甚至觉得自己能发出清脆的响声:新的皮带、笔挺的军装、油光发亮的军靴都在作响。宛如一张崭新的纸钞。
至于现在嘛……
塔露拉走到窗户边,看了看已经灯火通明的操场。庆祝的晚会仪式马上就会举行了。
与其说仪式,不如说联欢。不止保民军官兵,周围的群众都能来参加。而那之前用来讲话的高台——
没有提前安排,够胆你就来!
塔露拉回过身来,看了看自己床上那件衣服。
这是一位慷慨的乌萨斯宪兵军官送给她的礼物,当然,是那个宪兵死了以后。
在一次次闲暇之余,塔露拉小心翼翼地捧出它来。无论握枪舞剑还是图上作业,塔露拉都游刃有余;偏偏这种女孩儿们大多擅长的事情,她不擅长——洗呀、缝呀、绣呀、晒呀,那双擅长握剑施法的纤手不知道被扎过多少次。直到把这件制服改造成自己喜欢的模样。在这片荒寂的雪原上,这似乎也是她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了。
女孩举起外黑内红有着勋索肩章的披风,打量专门裁剪过凸显曲线的黑配灰色双排扣外套和自己改到膝盖之上的黑色短筒裙,脸颊上泛起红晕来。
“那家伙——咳,大家会怎么看呢……”
她又踮起脚尖,看了看窗子外已经开始有人出现的操场,犹犹豫豫地换起衣服来。
事实证明,效果很好。如果目光能当子弹用,雅斯特里亚小姐所过之处肯定遍地枪眼。
从塔露拉从宿舍大门里走出的那一刻起,一路上迎来了各种掉在地上的下巴;还有各种像指着磁极的指南针一样追过来的目光。可要是这个半羞半恼还有点得意的姑娘回过头来,那哥们就立刻变成无可挑剔的军姿状态:昂首挺胸像根枪杆,目光锐利地转向别处。
某位来自人联的教官颇受学员们吐槽,大伙都怀疑这家伙是不是面瘫。现在这件事就有答案了:塔露拉在这位教官面前停步问路时,那人快把嘴咧到耳朵根那儿去了……
效果之强,让爱国者都多看了两眼。
霜星一脸羡慕嫉妒恨地凑过来,打量塔露拉凸显出来的胸脯曲线和光洁到晃眼的大长腿:“我怎么就没攒下来这一身呢。看把你美的。”
“嗯?我有笑吗?”
“都快笑开花了!”
塔露拉那张柔和的俏脸以往总是凛冽地板着。第一次微笑起来,大伙确实感觉顶不住。
于是女孩们银铃般的笑声就顺风传来,拐跑了周围所有小伙子们的心。
塔露拉四处张望,表情微妙的阿丽娜从旁边冒出来:“别看了,康曼德还在排练呢!”
“我又没找他。”
阿丽娜:“你说这话谁信啊?”
塔露拉抬头看天,哼了一声,跑去离舞台最近的位置坐下。
随着军人和群众越聚越多,会场上的人气旺盛起来,一堆堆篝火旁围坐着聊天扯淡吹牛皮顺带灌酒的家伙,兴高采烈,人声喧沸。即兴表演的效果,只能说,嗯,朴实自然,充满了劳动人民的风情。不过一票破锣嗓子和笨手笨脚跳舞的伙计们还是能迎来热烈的掌声和喝彩。
只是机会总留给有准备的人。偏偏康曼德带人上场时,就能轰动全场:
三弦琴配合着小号,嘹亮地吹出了整个整合运动耳熟能详的前奏,引得各路人马纷纷放下酒杯烤串纸牌转过头来。整支小乐队的乐器跟随着前奏的引导开始合奏。
沉重的鼓点激得整个会场的人们竖起汗毛,接着便是舞台上康曼德与他身后整个政工教导连的齐声高唱:
“起来,伟大的国家,
“做决死斗争!
“要消灭法西斯强盗,
“消灭万恶匪群!”
人们突然反应过来,看见了第一次开始公众演奏的军乐排。
上百号穿着棕色军服,戴着大檐帽挎着枪套的小伙子用雄壮的声音伴着旋律继续高唱:
“让高贵的怒火,
“像巨浪翻腾!
“进行人民的战争,
“神圣的战争!”
旋律戛然而止。塔露拉一脸懵然地看着阿丽娜从旁边的座位上跳起,冲上舞台。
乐声从雄壮一转优美,接着是康曼德沉着的男声:“有位年轻的姑娘,送战士去打仗;他们黑夜里告别,在那台阶旁……”
阿丽娜的声音加入,在刚硬中混进柔美:“透过淡淡的薄雾,那青年看见;在那姑娘的窗前,还闪亮着灯光。”
《灯光》是首歌词触动人心,旋律优美动人的好歌。在村里还有女朋友和老婆的学员们纷纷鼓掌叫好。
第二段的主唱是阿丽娜:“前线光荣的大家庭,迎接这青年。到处都是同志,到处是朋友。”
只是台下的霜星突然打了个寒战,感觉寒意是从旁边面无表情的塔露拉那儿来的。
康曼德带着身后的小伙子们齐声歌唱:“可是他总也忘不掉,那熟悉的街道!”
再由康曼德和阿丽娜收尾:“那里有可爱的姑娘,和亲爱的灯光……”
塔露拉的一只手臂支在光洁的膝盖上,手背支住下巴,目光异常锐利。奇怪的是,旋律再次戛然而止。阿丽娜冲下来,嬉皮笑脸里带了股兴奋劲,不顾塔露拉的锐利目光冲她摇手指。
台上的康曼德在一片掌声中却不怎么高兴,反而沉默不语略带消极,还皱了眉头。后面那几排政委学员里跳出来一个人来,那是政治教导连里的优等生之一茹科夫。他兴高采烈地跑到了康曼德身边:“啊,政委同志,这首《灯光》真不错!”
“正确的。”康曼德撇了撇嘴。
“所以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
“说吧。”
康曼德评价第二高的学生大声问:“那位不节约用电的姑娘是谁?!”
塔露拉:......
全场寂静。
然后哄堂大笑。
康曼德成功地从面无表情进化到了垮起个批脸。
他把批脸转过去瞪着茹科夫:“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不节约用电是给您写信对吧?这浪费电的问题不该由您教育?”
茹科夫说着转向台下:“大家说对不对?”
全场山呼海啸:“对!”
阿丽娜冲着塔露拉露出“滑稽.”,塔露拉除了“……”以外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于是就继续“……”了。
叶莲娜:“……你们城里人真会玩。”
台上的滑稽戏还在继续。随着康曼德囧囧有神地扭过脸去不理茹科夫,一阵嘹亮的小号响起。
在大家一脸懵逼的注视中,政委学员们齐声歌唱:
“瓦夏你呀,为什么
低着脑袋不说话?
愁眉苦脸不快活,
为啥这样难过?”
茹科夫开始男声独唱,同时拍拍自己右边的康曼德肩膀:
“打起仗来天不怕,
战场上还说笑话,
为啥突然变了样?
瓦夏你快回答。
哦,朋友——”
康曼德继续垮着个批脸,顺带一抖肩膀甩了那货的手。
可后面的未来政委们又开始唱了:
“瓦夏,好瓦夏!哎——!”
歌速像机关枪,手风琴们拉得像风箱:
“愁眉苦脸垂头丧气,这和战士不相称;
“就是你有天大原因,你也永远别消沉!
“这和战士不相称,
“你可永远别消沉!
“你别消沉——”
大庭广众之下被这么一整,康曼德也只好“不情不愿”地开了口:
“已经过了五星期,
不见一字或半句,
哪有心思笑嘻嘻,
心里实在焦急......”
茹科夫一脸恍然大悟,向着观众们摊开右手:
“不比战场打敌人,
谈谈笑笑也高兴,
姑娘好久不来信,
怎能叫人不纳闷!”
下面的笑声就没停过。塔露拉正式从“……”变成了囧囧有神:“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写个鬼的信啊!”
政委学员们嬉皮笑脸地唱副歌,又来一遍“这和战士不相称,你可永远别消沉”后。“气急败坏”的康曼德用右手手背连拍左手掌心,向着观众们指指身后这帮货,摊开手来:
“她若不再写信来,
就是把你忘怀,
根本对你没有爱!
这点你该明白。”
茹科夫满脸滑稽,抬起一只手又拍了拍康曼德肩膀:
“瓦夏你可别着急,
千万不能憋自己,
姑娘假如真爱你,
定会给你消息!”
政委学员们见缝插针:“哦瓦夏,好瓦夏,哎——”
康曼德囧囧有神,在“就是你有天大事情,你也永远别消沉”的快速副歌中向观众们点点头。
台下的笑声差点压倒歌声。
这回未来的政委们不让康曼德废话了,副歌唱完继续唱:
“咱们大伙儿手挽手,
战士友情深厚,
只要心儿在燃烧,
还愁姑娘没有?”
茹科夫用力一记巴掌拍在康曼德背后,在康曼德的呲牙咧嘴里领着小伙子们高唱:
“打起精神歌唱吧,
明天就是你休假,
快些儿抬起头来吧,
好瓦夏呀瓦夏——”
一脸嫌弃的康曼德提了提腰带,整了整皮带,正了正帽子,最后看了眼旁边的茹科夫,自暴自弃般迎接同化,马上跟着大家兴高采烈起来:
“愁眉苦脸垂头丧气,这和战士不相称!
“就是你有天大原因,你也永远别消沉!
“这和战士不相称,你可永远别消沉——别消沉!”
人们发出了t-34柴油机般的笑声,肯定是不消沉的。整整一分钟后才人意识到乐声停了,这首歌唱完了。
“哎呀,政委同志。”
茹科夫笑了又笑,终于笑完了,然后看身边的康曼德:“您的心情……大伙都理解。”
“嗯。”康曼德点头。
“所以那姑娘到底是谁?”
笑声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