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别闹腾啦,让罗笙再小睡些时辰~”
大深夜,罗笙困乎乎地睡在阮漓身边,可公子忽地动了起来,身边窸窸窣窣地,有些吵耳,罗笙双眼根本睁不开,由着阮漓乱动,没一会儿果真没了动静,人儿这才沉沉睡了过去。
阮漓趴得似没有生息一般,睡得熟透。
方才折腾了半宿,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哄好罗笙,不过齐将军下手也太重了些,从未挨过打骂的罗笙是第二次受这种苦,自然是伤心得快要崩溃,不过也缓得够久的,天黑尽了才哭得厉害,难不成如此晚了才觉着疼?傻罗笙啊,长大了便猜不到他的心思了,这样也可,有自身的心思未尝不好。
小人儿睡眼惺忪,往身旁一瞧,偌大的床榻空荡荡的,果真罗笙又被齐御给劫走,罢了,他也得起来去王上的大殿,与王上讲学了。
他背后疼得厉害,下床动作间无一不磕着碰着,现下他是真真恼王上,如此残暴,还不知晓以后要吃多少苦头,他用功进学,可不是这辈子只教王上一人啊,他不想做夫子啊!
又是一身白衣,阮漓穿戴得体,看着桌上的一堆早膳,实在是提不起丁点胃口,宫中的吃食确是奢侈非常,连早膳都有一大桌子,就算是再有十天半个月,也是吃不完的,还得找时候与王上提及此事才行,如此奢华甚是不妥。
阮漓此前从未来过宫中,上回急匆匆的还是问了侍卫才知道要往何处走,这回没了罗笙帮着认路,小人儿出了自己的寝殿门便失了方向,不知该朝何方走了。
此番怕是又得来迟了?!
人儿抱了一本国道策论,微皱的眉头难掩慌张神色,为何一个侍卫也见不着了,他想麻烦侍卫给带下路都不可行,实在是太使人烦闷,只怕又是王上故意使的绊子,还想惩处他一二。
费力好大的功夫走至皇帝的宫门口,竟也没见着一个侍卫,也无人拦他,阮漓轻咬了下嘴唇,一脚跨入了宫门。
大殿的门开着,从外看去里面有些空旷,殿门对着一张棋桌,旁边是多得让人看着便觉眼花的书卷,桌上的纸灯笼里还燃着烛,已经快要燃尽,灯火已越发黯淡。
青天白日的,这大殿揽尽了晨光,亮得晃眼,竟还燃着蜡烛,难不成王上在此坐了一晚?
王上还未传召,阮漓不敢轻易进殿,他只得跪在殿门口,提了点嗓音,“王上万安,草民特来求见”也不知是否在殿中,内里飘出浓郁的果香,倒让他闻得有些饥饿了。
“今日倒还准时”身后传来清冷的一声,夏辰一身玄衣,却一点都看不出精瘦,手中一柄长剑反指于背后,乌发高束,一身尽显干净利落。
阮漓微惊,忙跪着转身行大礼:“王上”一起一俯间,腰背上的痛已把他折磨了几百回,王上应是极厌恶他,但奈于老太师的遗愿不得不留着他,不过以王上的性子,留得留不得,还不都是王上自己说了算,别人不能,也不敢劝说一二。
“朕说过,夫子随意自称便好,若日日都以草民上口,便是让天下子民皆知朕不懂得长幼尊卑,起来吧”夏辰看着跪在地上行着礼不敢动的小身子,那么小,大力勒一下就能弄断骨头那样小,他才知道之前那一棍子给了这个小人儿多重的力道。
听着夏辰缓步踏入殿内,阮漓才敢抬起小脑袋,看向夏辰背影消失的内殿,捡起策论缓缓起身,大着胆子跟着轻轻走了进去,脚步浮得紧,像是怕踩重了就要被杀头一般。
小人儿抱着策论走入内殿,看着夏辰坐于桌案旁,那柄长剑被他随手放在一边斜倚着,桌案上积了两摞折子,夏辰一手拿过一本,一手拿起朱砂笔,抬头不动声色地看着阮漓。
阮漓刚走进来,抬眼就见阎王正看着他,顿时吓得不敢再走动,就那般站在原地,也不敢抬头,这是怎的?应是未有不敬之处啊,王上为何……
“王上有何……吩咐?”人儿颤巍巍的声音砸进夏辰的脑子,让他一时间竟也几乎忘了要叫他做何事了,看着阮漓抱着策论的双臂都在微微发抖,夏辰知道他若是再不出声,这小娃娃恐怕就真的要被吓死了。
夏辰紧盯着阮漓的嫩白小手,“过来为朕磨墨,把策论放下”不知他又会以何理由给拒了,今日需得再磨一磨这夫子的气焰。
“啊?!”果然,小人儿一听了磨墨,脸色霎时就变了,立马跪下磕头,“此举不妥,王上……还望王上三思”小小的身子微颤着,他实在是怕。
大手放下折子又拿过了一块红墨放于墨砚边,“有何不妥,朕要你磨墨罢了,倒像朕要砍了你”那么担惊受怕做甚,从入宫以来,这夫子无一不是毕恭毕敬,阮漓实在聪慧,却也实在胆小娇弱。
阮漓根本连头也不敢抬,“磨墨,是……是王上妻妾才可做之事,草民不可做于王上妻妾不恭不敬之事,还望王上饶过草民……”虽说担着这夫子之位,但始终与真正的夫子不同,他觉着现如今和王上的关系不过是伴读,且他也并不想身居高位,可若毫无地位,在宫中便是任人欺凌。
他可不想抢了宫中妃子们的活。
夏辰仍是盯着阮漓,“朕从未立后纳妾,何来妻妾之事,抬头,过来,朕让你磨墨”
阮漓的泪珠瞬时便滚了出来,他极力忍耐着不让其掉下来,却抬头就见夏辰凶悍的眼神。
“草民……”眼尖地看见夏辰眉头一皱,“……微臣遵旨”阮漓慢吞吞站起身,夏辰也不急,看着小人儿走至他身边跪下,小手拿过红墨条,就着墨砚里的水磨起了墨。
朱砂笔在墨砚里沾了红墨汁,两人离得太近,夏辰甚至能闻到阮漓身上的异香,很淡,让人轻易闻不出来味道,却有些使人甜腻。
那笔尖还未能在折子上留下批文,就见折子上溅了许多大小不一的红点,夏辰正诧异,双眼还未看向阮漓那边,便又有许多溅了过来,些许留在了他手背,些许溅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