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的王贵妃忙跪行过?来,含泪抓着二皇子袍角:“孩子……千错万错都在我,你快、快同你父皇认错啊!”
二皇子却并未谢恩,仰面大笑,这笑里自嘲,有无奈,亦有不?甘,他越过?众人,无所畏惧地直视高?高?在上的君父:“什么受人蛊惑?儿臣的手?段和野心,皆是父皇一手?教出来的,自然?是在效仿父皇,只可惜儿臣终究不?及父皇。”
在场诸人听到这大逆不?道?的话,皆倒吸一口气,低下头假装没听到。
皇帝目光愈寒:“来人,把这逆子给我押下去,严加看管!”
二皇子及其?一众党羽很?快被押了下去,皇帝颇为疲倦,揉了揉额角:“武卫大将军救驾有功,但此前因失职致使禁军混入图谋不?轨之流,功过?相抵。至于崔乡君,今日你传信有功,朕特许你提个愿望,想好了再来见朕吧。其?余事由,该追究的,该善后的,明日早朝再议,散了吧。”
短短几个时辰,来赴宴的皇亲贵戚们经历了此等变故,能走?出殿外的皆是腿脚发软,都在庆幸幸好没有贸然?倒向二皇子那边,牵连亲眷。
崔寄梦亦是双脚发软,迈下台阶时险些踩空,身侧伸出一只手?扶住她手?肘。
她很?熟悉这双手?,轻唤来人:“表兄。”
虽在人前,但这次他们并未过?度避嫌,谢泠舟安抚她:“一切都过?去了。”
“嗯……”崔寄梦鼻尖发酸,这段日子过?得恍如一场噩梦,尤其?是这一个晚上,虽说一切还算顺遂,但却是她十七年人生里,最惊心动?魄的一晚。
谢泠舟隔着袖摆悄悄攥紧了她的手?臂,低声?道?:“经过?今夜动?乱,朝中想诸事繁多,我估计要忙上一阵,一会先送你们回府,再回衙署。”
她不?忍他来回奔波:“不?碍事的,表兄,我随舅舅舅母回去便好。”
谢泠舟却不?答应,笑了笑:“不?一样,我答应了要带你回家?。”
原先被压抑的、不?能宣泄的情愫被今夜这一番动?荡暂时压了下去,二人内心竟出奇平静,只相视一笑。
马车上,谢家?众人皆是后怕,但顾及王家?是王氏母家?,并不?多言。
王氏是已?嫁女,不?会受王家?牵连,但今日闹出这样的事,母家?定会受牵连,王氏怎能坐得住,捂着脸哭了一路。
但这种事众人都无能为力,谢执劝道?:“后来王家?二爷也站出来坚定拥护陛下,但愿能减轻几分罪责。”
再减,这也是伙同皇子逼宫的大罪,即便王家?俯首认错捐出家?财,只怕也免不?了一个流放的结局,王氏抱膝痛哭失声?,二房几个孩子亦不?好受,谢迎鸢声?音发颤:“飞雁表妹会不?会有事……”
王氏最疼爱这个外甥女,此刻听到,也慌了神,后悔不?迭道?:“早知如此,当初不?如让这孩子嫁给阿屿,至少能躲过?一劫,飞雁这孩子那么好那么年轻……”
谢泠屿想了想:“其?实?倒是有个法子,只是不?知有没有用。”
“什么法子?”王氏抓住儿子的手?。
谢泠舟看一眼崔寄梦,见她亦面露忧色,接过?话:“□□皇帝在位时,曾有一条旧律,已?定亲之女不?受母家?牵连,如今正值旧律新律并行之时,新律虽无此一条,但旧律并未完全废止,兴许可以一试,但需视情况而定,且如今时间紧急,若有意?,需当即行动?。”
罪不?及已?嫁之女是必然?的,但眼下情形,显然?成婚是来不?及了,定亲虽也来不?及,但定亲一事只要两家?同意?,自有说辞,这法子之所以少有人用,是因世人多趋利避害,女方家?中若摊上罪名,多数人会借机解除婚约。
但谢泠屿对王飞雁本就有愧,如今情形,设法救人才是当务之急。
况且,当初因武卫大将军与崔家?关系而动?摇时,他曾深深鄙夷过?自己,即便他对王飞雁无男女之情,但如今能不?顾利弊得失救一个人,何尝不?是他自我救赎的机会?
谢泠屿当即叫停马车:“无论如何,总得试一试。”
“我也去……”王氏忙拉住他,妻子儿子都去了,谢执自然?也跟着去了,其?余人等则继续回府。
谢府前,谢老夫人早已?收到长子传信,正拄着手?杖,在府门等候。老人满头华发被灯笼的光映成了暖黄的颜色,见马车缓缓归来,外孙女在长孙搀扶下下了马车,苍老眼眸中溢出热泪来。
一路上,崔寄梦都很?平静,在见到外祖母时,心里好似有什么落了地,她疾步上前,扶住谢老夫人的手?。
“外祖母,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