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成婚,再晚一点,若没有共梦,大表兄与自己大概还只是表兄妹关系,他?会在查案时?与阿辞重逢,会有别的故事。
大表兄和阿辞对她?很好,可他?们越是好,崔寄梦越是觉得自己手里揣着的这根簪子犹如千斤重。
她?只是恰好走运拥有了这一切,而这些,本该是阿辞的。
罢了,多想无益,一切等表兄回来再提,她?强迫自己摆脱这总是怯懦不安、胡思乱想的习惯,将发簪戴了回去。
*
江左回京的船上?,谢泠舟端坐舱内,面前摆放着棋盘,棋盘上?一子未落,只有个绣得歪七扭八的香囊。
长指抚过凌乱的绣线,谢泠舟将手虚虚拢成一个拳,将香囊裹在手心。
他?已经两月未梦到?崔寄梦了,虽知她?平安无事,但仍免不了不安。
若说?他?这段时?日忙于与各方周旋无暇做梦,但表妹不可能一次也?未梦到?他?。
最大的可能便是,他?们不再共梦。
离京千里,没了梦境,书信不便,唯一能叫他?踏实的便是这枚香囊。
所幸此间事了,再等二?十余日便能再见到?人了,谢泠舟收回手。
阿辞抱着剑从舱外走进来,原本在一丈远的地方坐下,她?习惯了给自己和旁人都留一个不算亲近也?不过于疏远的距离,然而瞧见棋盘上?的香囊,忍不住直起?身?子探头瞧了一眼。
望着那糊成一团线的鸳鸯,她?了然笑道:“阿梦绣的吧?”
谢泠舟无奈笑笑:“表妹的绣活从前也?是这般只可意会?”
阿辞双手抱臂又望了一眼,勾了勾嘴角:“现在大有进益。”
谢泠舟更是难以想象崔寄梦从前的绣工离谱到?了何?种境地,失笑道:“她?还真是心灵手不巧。”
阿辞眼看着他?将那香囊宝贝似地妥善藏起?来,有些纳罕:“我以为团哥将来会喜欢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
“表妹知书达礼,难道不算大家闺秀?”谢泠舟面不改色。
哪有大家闺秀只会拉弹弓打鸟,还每逢大事便神经兮兮地看黄历?阿辞心虽如此说?,但也?无比认同地点头:“是,阿梦她?知书达礼、温婉贤淑。”
两人都是少言的人,除了案子和崔寄梦,并无别的话题可聊,谢泠舟忽而问她?:“闻雪此后打算何?去何?从?”
这个名字已有十年未曾被旁人叫起?,江闻雪失神了好一会,抱剑望着外头茫茫江波:“我习惯了以姜辞的身?份行走,也?过惯了这样无牵无挂的日子,因而并无成亲嫁人的打算,往后大概还是会继续男扮女?装游走江湖,即便恢复女?儿身?,也?会在你和阿梦成婚之?后,你我当年婚约乃先帝所赐,今上?重孝道,我若现在恢复江闻雪的身?份,那是要我的命。”
谢泠舟默然不语,良久微叹:“婚约的事是我有愧于你,往后若有何?难处,尽管告诉我,我这半个兄长虽不如照殊牢靠,但会竭尽所能。”
江闻雪满不在乎:“你肯冒着被牵连的风险查案,已是对我和江家有恩,我与你本就只有兄妹情,何?来愧疚一说??”
两人释然一笑,望着江波各有心事,船经过一段水势湍急的河段,船舱周围忽然传来细微的异动。
谢泠舟和江闻雪警觉地对视一眼,江闻雪绷直身?子,手中剑蓄势待发。
倏然间,一把长剑从舱顶刺啦刺入,打破了舱内外的对峙,埋伏在舱内的暗卫和悄悄潜入的不速之?客皆现了身?,刀剑相?击之?声盖过汹涌江波,偶有暗卫或刺客力有不逮被击杀坠入江中,这一片江水顷刻间被染红。
满眼的红,铺天?盖地……
“表兄……不、不要!”
远在京城的闺阁内,崔寄梦抓着床帐从梦中惊醒,看着湘色的纱幔,眼前不断浮现方才那殷红血腥的一片。
她?梦见大表兄所乘船只撞到?了礁石,船身?倾覆,哀嚎呼救声一片,江里尽是挣扎的身?影,他?不慎被船板压住……
两个多月了,她?总算梦到?他?一次,却是个这样的噩梦。崔寄梦用袖摆擦去额际冷汗,扒开纱帐,采月见她?赤脚奔出?来,忙提着鞋履上?前:“小姐做噩梦了?”
崔寄梦抚着心口:“我方才……梦见大表兄出?事了。”
采月替她?穿好鞋履后,递过一封信:“难怪老人们都说?梦是相?反的,方才小姐歇晌午觉的时?候,大公?子那边的人来信啦!”
崔寄梦拆开信,信上?只写了寥寥几句,看字迹当是百忙之?中抽出?空写的,谢泠舟在信上?说?他?已到?了江左,一月后抵京,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