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溯待他真正睡着了,轻轻抽回胳膊,怔怔看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站起身子犹豫了一下,拿起他那件羽绒服,进浴室将脏污的地方用刷子刷干净了,然后挂在阳台上晾。
陆鸣直到后半夜才醒过来,是被渴醒的,他睁开眼躺在床上,有两三分钟时间才真正清醒,很快就想起后来发生的事,头皮顿时一麻,侧过头就着窗户射进来的一点微光,隐约可见江溯躺在对面床上。
他摸索着想去拿手机,但喝醉之后手机也不知道扔哪儿去了,等眼睛慢慢适应黑暗,才看见床头放着把椅子,椅子上依稀放着保温杯和手机。
显然是江溯怕他半夜起来要喝水找手机,提前给他放好的。
陆鸣拿起水杯将里面的水全喝光了,又看了看时间,凌晨三点多,他睡意全无,呆呆看着熟睡中的江溯,隐隐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想起自己白天的傻帽行为,也不知道江溯生气了没有。
第二日起床后,陆鸣讪讪的有些不好意思,他无法解释昨天为什么要拉着江溯胳膊不放手,意识明明是清醒的,但行为就是控制不住。
然而江溯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对昨日之事只字不提。
好在周日的狂欢结束后,繁重的工作如暴风骤雨般向二人席卷而来,李奎发的效率很高,当天就将预算提交给了董经理,在甲乙双方你来我往的讨价还价过程中,李奎发也没让陆鸣他俩闲着,将公司其它工作交给他二人做,实现了网络时代线上办公的模式。
经过三四天商讨,甲乙双方各让一步,价格终于敲定,定金付过之后,陆鸣就和江溯将每一间车间的效果图整理出来。
时间紧任务重,陆鸣一边整理,一边将文件发给制作商制作,李奎发联系了两家当地专门加工生产的标识标牌厂,加工生产的事就由陆鸣和两家的老板对接,各种图的尺寸、数量以及加工方式全部都要理清楚,然后才能发出去制作,因为一批批数量多,陆鸣又嘱咐厂家分类放好,不能混乱。
出了成品,后续安装时,李奎发原本想找当地的师傅安装,但价格没有谈妥,也怕中途出现状况,外省不好处理,只能从公司抽调师傅过来,可公司总共也没几个人,李奎发将三个安装师傅全派了过来,后续公司安装时,李奎发咬咬牙自己亲自上阵。
陆鸣不但负责所有图的联系制作,时不时还要跟进师父去厂区安装,太忙的时候,更要开车拉拉货,买买广告耗材,是个不折不扣的全权负责人,好在江溯工作能力强,二人配合,一切都进展的很顺利,直忙了二十多天,车间广告牌、地贴、写真等全部安装完毕。
李奎发看到现场照片后很是高兴,电话那头一个劲地夸奖大家干得好,更是极力赞扬陆鸣能力强。
陆鸣出差快一个月,他母亲周梅女士惦记的不行,想到陆鸣临走前还被自己训斥了一顿,又想这么冷的天去那么远的地方出差,风吹雨淋,一定吃了不少苦就心肝疼。
陆鸣没出过省,这次陡然离家这么远,周女士越想越不放心,打电话给陆鸣一片嘘寒问暖后,便道:“元旦你不能回来,我正好放假,到时我去m省看看你。”
陆鸣吓了一跳,“妈,我在这边挺好的,吃住都在客户厂里,你不用过来。”
“吃住都在厂里那能好到哪里去?为什么不住酒店?厂里的饭那都是大锅饭,连点油都没有,哪里有营养?你是不是没钱了?要是没钱就跟我说,我给你打点过去,去饭店吃也比在厂里吃好呀。”
“妈,我真的挺好的,这边都还没开始运营,哪里会有大锅饭?人家公司领导还跟我们一起吃呢,再说这一批项目已经快完成了,过几天我就回去了,您就甭担心了哈。”也不待周女士回答,忙挂断了电话。
元旦眨眼将至,办公区的效果图还未做完,安装师傅们无事可做,就先回去了。
陆鸣和江溯连日来像上紧的发条,几乎没怎么休息过,元旦终于可以喘口气了,陆鸣便计划着带江溯去市区好好吃吃玩玩,哪知周女士的电话打了过来,“儿子,我下午四点五十到高铁站,你打车过来接我。”
陆鸣心头一跳,火热的一颗心宛如被泼了盆冷水。
“妈……你怎么真的来了?我不是说不用……”
“哎呀,我放心不下你呀,你爸要不是带高三忙,他也和我一起过来了,再说明天就是元旦,我哪能放心你一个人在外面过?”
“不是一个人,这边不还有同事陪着我么?”
“同事又不是亲人,回头离了职,还能有什么瓜葛?你要是早点找了女朋友,或者是已经结婚了,我还用担心的往这边跑?”
“妈!”陆鸣有些生气,“你来行,但别动不动说我不找女朋友话,我同事在这边,听了惹人笑话。”
周女士在电话那头咯咯笑了起来,“好,我保证不提行了吧,那天我也是太生气了,不然好好的为什么要说你。”
陆鸣挂了电话走进屋中,江溯见他脸色不太好,便问,“怎么了?”
“我妈晚上过来。”
江溯怔了一下,低声道:“她是……专程来看你的么?”
“嗯,她不放心,来陪我过元旦,你看我都快三十的人了,来外地出差,就怕我走丢了似的,巴巴的非要赶过来……我猜你妈妈一定不会这样。”
江溯没吭声,陆鸣觉察到他的异样,忽然就想起吃自助餐那日,似乎一提起母亲,江溯的反应就有些不正常,难道他妈已经不在了?或者真的不爱他?
“她改嫁了,我……很多年都没有见到她了。”
江溯的声音很落寞,伴随着周围的空气都冷却了下来,仿佛忽然之间凝结成了冰。
原来江溯是个从小在缺乏母爱的单亲家庭中长大的孩子,难怪性格如此内向寡言,陆鸣怔怔看着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明天元旦,想吃什么?我们去市区吧?”
“明天……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