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绿又复黄，花开花又落，草木一枯一荣便是春秋。皇已经越发老迈，衰弱的躯体已经不能再支持他再巡查四方。
不过这年里他也看到了足够多的风景，并且找到了新的乐趣。
自从娲部落和曦部落交流愈见频繁，两族也不愿南北分离，逐渐向着中央聚拢。
在新风俗的影响下，尽管新出生的人口没有比往年多，但是夭折率更低了，而且有了父母双方的关爱，小孩有更多成长时间，显得更为机灵。
曦和娲也结婚了，不过与传说不同，他们并没有结成夫妻。
在娲的改革下部落的婚姻习俗已经有很大改变，土地划分给族人过后，每个孩子的父母亲都变得明确，近亲结婚最大限度地得到遏止。
作为这个制度的发明者，娲并没有犯这个错误。
不过曦和娲都找了对方部落的族人作为伴侣，曦的妻子温柔孝顺，娲的丈夫憨厚敦实，都是良配。
又过了半年时间，曦的妻子生了两名儿子，曦将其取名为曦仲和和仲。
不久娲也生了一对双胞胎，娲为其命名为祝融与共工。
两位首领有了孩子，就更不愿意奔波，简单商量一下，便彻底将部落合并到一起，重新回归到中央。
皇也乐见其成，他已经放下了部落所有事务，这些年来部落基本都由几位儿子代为管理，现在看到子女和睦，儿孙满堂自然是满意得不得了。
卸下了权利，不用戴着严肃的面具，笑容又重新回到他的脸上，而且有子女悉心照料，脸色也红润了许多。
现在他整天乐呵呵地在树荫底下烤着火，给部落里的小娃娃讲故事，活得像个退休的快乐老头。
四位子女事务繁忙，平时没有时间听他叨叨，而且慑于以往大家长的威严，眼里只有尊敬，难免有些放不开。
但是几位娃娃可不怕他，父母一个不留神便跑着过来，揪着他的胡子让他讲故事。老掉牙的剧情总让他们眼睛发光，百听不厌。
看着他们崇拜的眼神，皇只感觉比自己举着火把登上首领位置的那刻更有意义，最近更是卖力地编撰着新的剧情，只为这几个小观众不至于离他而去。
“爷爷！爷爷！讲故事！讲故事！”刚送走一批顽猴，又看到曦仲四兄弟笑闹着跑过来。
“哈哈哈。”皇畅快大笑，连续的演讲并没有让他感到疲惫，反而更是红光满面，开心地迎接几个亲孙子。
“上次讲到哪了？”他一边问着身边的小娃，一边悄悄地把胡子藏到身后。
不得不说，尽管他们才几个月大，但力气可真不小，每次都能拔掉他几条须根，疼得他龇牙咧嘴。
看到这一幕伶俐的和仲就不干了，一把将他的手拉住，另一只手已经攀上他的胡子，哭闹着道“你上次说要给我们讲新鲜的，可不能耍赖！”
“嘶！别拔啦！别拔啦！没多少根胡子啦！”他夸张地怪叫着求饶，顿时逗得一群孩子笑坏肚皮，过了许久才安静下来。
“好，你们谁告诉我，上次讲到哪里了？”他慈爱地看着几个娃娃，享受着这孙儿绕膝承欢的美好时光。
“你讲到蚩叔叔砍大猫救族人的故事。”祝融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激动地抢答着。
“好好好，今天继续讲这个。”他温和地对他们讲着这编好没多久的故事，哪怕对这个儿子的处事方法不太满意，但是在父亲眼里，儿子永远都是主角。
只是讲着讲着，他的思绪慢慢飘远，一股不详的预感在心头涌现。
儿行千里父母忧，他已经有数百个日夜没有见到这个儿子，同样是远迁的农每个月也会回来看看，为父亲带上些许奇珍果子，或者倒上一壶好酒。
他并不是图什么礼物，只是享受着有人念叨的快乐，希望知道对方一切安好。
尽管有些走神但他还是温言着讲述着一个个离奇的故事，几兄弟也听得如痴如醉。
冬日的天黑得更早，闲适的下午很快过去了，黄昏给大地蒙上一层暖色调的光，将皇的面孔照射得若明若暗，虚弱的身影显得更加瘦小。
“你们几只皮猴原来在这啊，我们都找了一天了。”远处娲和曦的妻子笑眯眯地走近，向皇问好后又驱赶着几位儿女回家。
她们当然知道几位子女都在这里，只是看到皇畅快的笑容，她们也愿意将孩子交给他来保管，这是爷孙三代人心照不宣的默契。
“爷爷，明天我们还来听故事。”一阵鸡飞狗跳后，几位孩子依依不舍地和皇告别。
“去吧，去吧。”他面带微笑无所谓地摆着手，只是看起来更加孤单寂寞。
他看了一眼天空，感慨道：“又是一年过去了。”
北风呼啸，最顽强的叶片也开始离开树梢，缓缓飘落。
时光带走着一切美好事物，让美人迟暮，英雄白头，熄灭掉所有雄心壮志。
火光隐隐，他慢慢地回忆着这短暂而精彩的一生，时而欢快时而忧伤。
他在渴望，渴望着那个团聚的时刻，子女已经做得比他更好，也不需要他继续指引未来前进的方向，但是他很需要子女的陪伴。
......
没有张灯结彩，没有浓重仪式，又是一年部落聚首的时刻，农也在早些日子回到部落。
今年的会议已经比往年推迟了不少。但是皇似乎忘了这件事情。
不过大家也没有催促，只是乐呵呵地互相分享着经验，这一年大家的部落都有了不少发展。
皇也在一旁听着，偶尔指点一两句，只是目光一直看着东方，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当然没有忘记日子，老年人对时间的流逝甚至更为敏感，每一天过去身上的体力都被带走一分，像是有一个精准无比的时钟在无时无刻地提醒着他，他的生命正在接近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