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疼吗？”赵歆悦看着王任翔脸上的伤疤，有些担心。
自从王任翔受伤的这几天里，赵歆悦会经常时不时的就去问问他伤口怎么样，还疼不疼。
当然，每次都是以班长关心班里同学的名义的。
王任翔看着赵歆悦那双清澈的眼睛。
赵歆悦真的就像是一湖清水，而王任翔自己就是一个脏的不能再脏的泥潭。
他有的时候会有些于心不忍，看着这么纯净的人，就这样跟自己同流合污。
但又会觉得她就是活该，他认为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活该的。
他本身也是一湖清水，是谁把他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
是这个可恶的世界。
“疼啊，当然疼。你说这个世界上有谁能比我更疼？”
赵歆悦看着王任翔的样子。
经过了这么久时间的相处，她能看出王任翔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很大原因是因为那段她看不到的过往。
她不知道他到底经历过什么事情，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选择走上一条疯子的道路。
他对这个世界上好像充满了恨，但是好像有的时候又会不自觉地流露出那一点点所剩无几的善良。
就像那一次在游乐园的时候，她可以看出他是很心疼那个走失的孩子的。
最后那番话虽然听起来是难听了点，但却实是在警告一个小孩子，不要对这个世界充满太多的善良，因为恶人总是会在身边出现。
你说她不了解王任翔，她可以懂他有的时候为什么发疯。但你说她了解王任翔，她又不知道王任翔的想法，也不知道他到底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
“王任翔，我觉得你本性不坏。”她突然开口说道。
王任翔却觉得这句话很好笑：“我本性不坏？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我再坏的人了吧，我作恶不断，我就是个坏的不能再坏的人，我怎么本性不坏？”
赵歆悦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把你自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但是你明明是一个受害者啊，你应该是被保护的，怎么能变成一个施暴者呢？”
“如果我被保护了，我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我现在变成了一个自暴自弃的疯子，你以为是我想的吗？”王任翔吼道。
他是受害者吗，他觉得自己不配叫受害者。
他什么东西没有经历过？包括程遥经历的那些东西他觉得都不算什么，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比他活得更糟糕。
还有谁能比他活得更不幸？
他为什么看不惯那些优秀的人？就是那些所谓的优秀的人把他当玩具一样任意玩弄。他是受害者啊，那他反抗过吗？
当然反抗过了，换来的是什么？换来的是什么啊！
是变本加厉的暴力，是更惨无人道的虐待。
他又做错了什么呢？
他只是一个长得比较好看的男生而已，就因为这是个错误，所以他就该被他们那样对待是吗？
如果是的话，那他又算什么受害者。
他就该，他就该被这些人当个玩具一样玩弄。
反正他跟很多人说过这个事情了啊，但他们都觉得男生在这方面根本不会吃亏的，他算什么受害者啊？
还有人甚至会看戏一般的问他：你被男的那个过啊？感觉怎么样，是不是特别爽。
他们嘴里什么样的难听话没有说过？为什么从来没有人问过他一句，还疼吗。
那段时间他天天意志消沉，无数次的自杀未遂让他开始恶心这个社会。
到底死不死啊，不死就别在这儿给我装。
真的，每一句话都听的人心寒。
他全身上下都是脏的，包括最后那颗跳动的心脏，很早之前就已经死掉了。
他现在不是活着的，因为他早已经不是曾经那个活泼的孩子了。
王任翔已经死了，死在了那群人欺负他一个人的夜晚，现在活着的是只想报复人的恶灵。
他为什么讨厌程遥。
因为他恨啊。
程遥跟以前的他那么像，同样都是任人欺负的软柿子，但为什么他变成了今天这个地步，程遥却能有一个人去拯救他？
为什么，为什么都是一样的人。
就没有人想过来救他，所有人都觉得他去死了才是最好的归宿是吗？
那他就不死，他就是要好好活着。好好活着，才能把这些人伪善的面具撕开。
他看了看眼前的赵歆悦。
很遗憾，等那个还对世界抱着希望的王任翔死了，上天才安排了一个天使来拯救他，太晚了。
太晚了。
他现在能做的，只能是把这个羽毛洁白的天使拉下泥潭。
快要溺水的人，不要想着去救他。因为你只要对他伸出手，他会把你一起拽到河里淹死。
所以什么是受害者，什么又是施暴者？它的定义究竟是什么。
是几个人欺负一个人，那那一个人就是受害者。
但当所有人都欺负一个人的时候，那那个人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欺负他就是为民除害，他又怎么算是个受害者？
“赵歆悦，我回不了头的，但是你不会背叛我的对不对。”
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说出了这句话。
王任翔从一开始就知道赵歆悦这样优秀的人就算不喜欢顾星阳，也是根本不会看上他这种低贱到不能再低贱的货色的。
他知道她只是想利用他达成她想要的目的。
也知道她会在利用完后就跟丢垃圾一样随手把他丢弃。
他知道的，他全知道。但他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赵歆悦显然是被他这一句话给问懵了，因为她当然会背叛他，她也计划着亲手把他送进监狱去劳动改造。
但他突如其来的这一问，她真的不知道是该继续撒谎骗他还是什么。
她总觉得王任翔很可怜，但是同时也很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