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三月三,正是荠菜花开的季节。银白色的荠菜花星星点点,在金黄色的菜花里若隐若现,如满天繁星铺满黄金的海。三个人走在雨龙山下花的海洋中,陈二奶带着陈之娴和陈之冲去找他们所谓的母亲白三娘。
满坡的荠菜花,让陈之娴想起小时候的情景。每年的三月三母亲都要摘荠菜花来煮鸡蛋。荠菜的清香全煮进鸡蛋里,非常的美味,想到这儿她不禁吞了吞口水。
陈之冲跑来跑去追逐着菜花蝶,白色的菜花蝶像雪花一样飘过来,飞过去。陈之娴很安静,她边走边回忆儿时母亲的样子,陈二奶在她耳旁唠叨什么她也没去留意听,一行三人,绕着雨龙山脚下,向东行去。
对于母亲的模样,她的脑海里是模糊的,必竟那时年纪尚小,唯一让她印象深刻的是母亲背着她摘荠菜,那时她趴在母亲的背上,闻着母亲的发香,总会看见母亲右边耳垂的那颗红痣鲜艳欲滴,非常动人。
翻过狗爬岩,走过杨梅坡,菜花路的尽头,出现了两间茅草屋。一位白衣妇人背对着三人坐着,微风吹动她的发梢,长袖飘飘,全身散发出一种无法言表的温柔气质。陈之娴心里一酸,多年的思母情结,今朝总算得以相见,她的泪水流了一下子出来。她伸开双臂,向母亲的怀里扑去……
那白衣妇人就是白三娘,远远看见这三人走过来的时候,她早就想现出原形把这老少三人一口吞掉,以报杀夫之仇的。可是奇怪得很,每一次她想变形时,总有一层无形的力量将她网住,让她无法动弹。她一放松,那股力量又神秘地消失无踪。当她心里只要有一点变形的想法时,那网又如骨附形地笼上她的身体,几番挣扎以后她选择了放弃。
现在,她只得装出一副慈母的模样,紧紧搂着陈之娴,脸上露出笑容,心里却另有打算。
晚饭吃的还是荠菜煮鸡蛋,鸡蛋是陈二奶提来送给白三娘的,一篮子鸡蛋还有两斤苏麻,苏麻是陈二奶送给白三娘包粑粑吃的。白三娘此时把头发盘了起来,陈之娴坐在她身边一直仔细打量她的耳垂,可怎么也找不到童年时看见的那颗红痣。她心里直犯嘀咕,怎么回事?这明显不是自己的母亲!可她又为何要假装自己的母亲?她这样做的目的何在?陈之娴看着白三娘笑容满满的脸庞,手里拿着筷子无意识地拨弄着碗里的荠菜花。
白三娘看着这老少三人,早就恨不得吞了下去以饱口福,可不知怎么回事就无法变回原形下口。她的脸上堆着笑容,肚子里却饿得咕咕地叫。看着眼前的鸡蛋,眼睛一亮,她分叉的舌头一下子伸了出来,卷着一个鸡蛋,皮也不剥地吞了下去。她惊觉了自己的失态,慌忙四处看了一下,幸好那三人都低着头剥着手里的鸡蛋,谁也没注意她。她暗暗得意,捏着嗓子,故意装得贤惠温柔的样子,轻轻劝说三人多吃点,不要客气。
其实,这一切陈之娴都看在眼里,只是为了不让白三娘疑心,她低着头故意装着没看见。这时候她心里明白得很,这个女人根本不是自已的母亲,也不是人类,只是不知道是怎样的一个妖怪?
吃完晚饭后几个人扯了一会闲话,白三娘站起来说道:“天色不早了,你们走了一天的路也累了,早点睡了吧!”然后看了一眼陈之娴说道:“之娴今晚就和我睡隔壁屋,之冲和二奶睡这屋吧!”
陈之娴趁白三娘不注意,从陈二奶提来的蓝子里抓了一把苏麻在手里,脱下身上的小花衣裳在火上抖了抖,顺手就将苏麻扔在火里,只听得火里哔哔叭叭一阵乱响。陈之娴边抖边说:“哎哟,难怪这么痒,身上长虱子了!”
白三娘一听,心里有点嫌弃,她本来就是一条白蛇,生平就爱干净,所以她打消了和陈之娴一起睡的念头,她心里想等到明天让陈之娴洗干净了以后再说。
于是她转身对陈之冲说道:“那今晚之冲和我睡吧!”
陈之娴把弟弟拉到身边,扯下陈之冲的上衣,在火上一阵猛抖,火里也哔叭叭一阵乱响。陈之娴对白三娘说道:“妈妈你看,我和弟弟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吃睡在一起,他身上的虱子比我还多呢!”这时陈二奶在一边答话了:“你们两人睡这儿好了,我和你妈睡隔壁,我正好有点私房话和你妈说。”陈之娴还想说些什么,陈二奶不由分说,拉着白三娘的手出得门去。
陈之冲瞪大眼睛看着陈之娴,他对陈之娴这些奇怪的举动大为不解。陈之娴也不想多说什么,把弟弟拉到身边,飞快地把门用一根棒子顶住,然后两人在床上躺了下来。
睡到半夜的时候,隔壁传来了一阵响动,随后听见“噶喳……噶喳……”的声音,象是有人在嚼骨头之类的东西。陈之娴喊道:“二奶,二奶,你们在吃什么?吃得好香的。”白三娘应道:“二奶睡着了,我在吃炒豆呢。”
陈之娴道:“妈妈,睡到半夜我也饿了,你也给我几颗炒豆尝尝吧。”白三娘一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条件反射就顺手将手里的一个骨头从墙壁的夹縫里递了过去。
陈之娴接过来一看,差点吓得晕死过去。接到手里的哪里是什么炒豆,分明就是血淋淋的半截人的手指头,那手指头分明就是陈二奶的,因为陈二奶天生是六指头,大姆指是畸形的,比别人多一个指头,所以陈之娴认得出来。
陈之娴一下子扔掉手里的骨头,捂住嘴巴,强忍着不要哭出声来,她转身看了一眼身边睡得象猪儿一样的陈之冲,思付着脱身的办法。
她轻轻地把陈之冲摇醒,把手放在嘴边让陈之冲不要出声。陈之冲睁着睡意朦胧的眼睛问道:“姐姐,这么晚了你不睡觉,要做什么?”陈之娴又气又急,伸手捂住陈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