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青青时,赵晞带领自己麾下的将士正在探地形,在山坡上正见到山谷内有贼人劫道,被劫马车内的姑娘,从帘帐后伸出小小一只漂亮脑袋,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便从马车一侧绕了出来,深深呼了两口气,心一横就扎进了一旁的小溪内,看着是个会水的,只是会的不多。
这山里才下了雨,水流湍急,姑娘才游了几下便管不住自己的胳膊腿儿了,挣扎了几下,也没扑腾到岸边。
赵晞吩咐了手下先回去,就打马顺着河水追了过去。
追过去时那姑娘已经没力气挣扎了,可是还是伸着手试图抓住些什么,赵晞下了水将她捞了出来,救了她,可她醒过来却先抬手来了一巴掌,赵晞本是有几分生气的,一来气她不自量力,二来气她不分好歹。
可毕竟是有几分修养的,加上对上了她湿漉漉的眼睛,瞬间气就烟消云散了。
结果她又张口撒谎,说自己是什么农家女,她也不瞧瞧自己那一身衣裳,这么拙劣的谎话,她也编得出来!
她报自己的名字时,眼睛亮晶晶的,看来是很喜欢自己的名字的,赵晞想也没想就吟出了“浣花溪上见卿卿,脸波明,黛眉青。绿云高绾,金簇小蜻蜓?”
是首情诗,难怪她恼。
实则赵晞自己也恼,赵晞不觉得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可自信自己是个克制自持的人,今日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控。
赵晞给自己了一个理由——她身份可疑,自己要调查清楚她的身世。
可今日回想起来,自己不过就是在为自己的贪心找借口罢了!
青青没什么经验,屡次露出马脚,赵晞每一次都从侧面提醒她,却从来没一次想过要让她离开。
此时此刻赵晞后悔莫及,自己有好几次机会让她离开,可是就是因为自己自私的想把她留下,不甘心放她走。
这下好了,害了青青,也害了自己。
赵晞咽下自己的情绪,换上了冷静克制的语气。
“青青,别怕”
“我不怕,你活着,我就不怕。”
黑暗中,赵晞苦笑一声,稳了稳声线。“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出去再讲,我现在不听!”
“五年前,我曾经游学到这个地方,听闻我父亲有个结拜的义弟,也在此地,我便前来去拜会他。”
赵晞自顾自讲了起来,语调如同腊月的湖水,冰凉刺骨。
“却不想,碰见了一桩不平之事——一位勤劳俭朴,爱民如子的州牧,就仅仅因为没有掏银子买通上面派来的宦官,就被扣上帽子,要夺其官位。
我十分不忿,就想告诉义叔,义叔是个闲不住的人,于是他身边的人便带着我的信,到安城寻他。
我见过几次我那义叔,你知道吗?他是我见过的一顶一的开朗疏阔之人,从不算计衡量得失,为人处世但凭一颗君子之心!
我儿时励志成为像他那样的人,可惜,我始终不及他万一,咳咳咳……”
赵晞说得急了,咳嗽了两声,待喘匀了气息。
继续道:“可惜,就是这样阴阳际会,我这一封信,竟害了他被……,我父亲听闻变故,赶来救义叔,但是他为了不连累在朝为官的父亲与大哥,也为了……咳咳……图……,他没有走出来,就这样……
青青,你相信我,他是君子,这世间,没人比他更令我钦佩!他的才华、他的胆识、他的豁达之心,他的爱民之心……
如果我不写那封信,如果……他就不会死,他的家人……就……不会痛苦!”
赵晞几乎哽咽的说完,握紧了青青的手,青青见他激动,回握了回去,另一只手伸到他后背,小心翼翼绕着伤口给赵晞顺气。
“青青,我现在很后悔!我……后悔……带你回营,后悔……没放你离开,后悔……带你进城!”
赵晞又呼了两口气,来平复心情。
“不是你的错,我的命,本来就是你救的,我怎么会怪你呢?”
如果,真的有机会安安静静离开,青青定是要离开的。
可是青青并不后悔回来救赵晞,不论身份,单说人,青青十分希望赵晞和阿冉活着!况且,即便只是出于自小的教养,青青也不可能在没见到他们作恶,还安受人家照拂的情况下,见死不救!
“是我的错……是我……是我自私,是我想把你留在身边,才害你深陷险境!青青!听我说!咳咳……咳……”
青青听出了赵晞话里难言的悲伤,连忙出言制止。
“你别说了,保存体力,回去再说。”
“不,青青,你听我说,我见到你,开始只是想保护你,可我明知你应付不来这些,还是将你留了下来,全是出于私心,我是……是个卑劣小人!我不值得你留下来,通往幽远居的路应是细窄只容人爬行的……”
“你别说了,不会有事的……你别说了!”青青带着哭腔打断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现下危局,可青青不想听他继续说。
赵晞握紧了青青的手,将她拉至身前,轻柔的环抱住了她。
青青还记得赵晞的伤,不敢挣扎,就听到赵晞,继续说“通往老君庙的,是我父亲带人挖的,两壁粗糙,但道路宽敞,唯独就是岔路太多。”
说到这,赵晞轻笑了声“我父亲实在没什么机关暗道的天赋,挖的同迷宫一般,但是,你是能出去的,你聪慧,又善机巧,一定能出去!”
“我们能出去,一定能,你坚持坚持,歇一歇,我定能寻到路的!”
赵晞轻声哄到“是你呀,傻丫头,我就在这里,等你找到阿冉,再让她回来救我好不好?”
赵晞的声音像雪花一样轻,还像雪花一般凉,青青抱着他不撒手,撒泼道“反正你不走,我就不走,你休想骗我!”
“傻丫头”赵晞轻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