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叶廷有野心,也不是用在贪图他人财物之上。
这一点,叶季枢是不会懂的。
毕竟他老人家一生所图的,就是不属于他名下的财富。
与汤森讨论完公事,已经是早晨六点半了。
由他这方窗口看出去,紫溪湖的水泽正迎向朝阳的灿亮,荡成一波又一波的潋滟波光。
他关上电脑,合上双眸,倍感疲累的精神与身躯并不能让他沉入睡眠中。
拜叶老爷子所赐,他养成了少许睡眠的习惯,不过在如今快节奏的生活中,若是有太充裕的睡眠未免显得奢侈。
“叶廷?”
门框被敲了两下,传来沈星彤略带睡意的声音。
她站在书房门口,等待他的邀请。
即使书房的门没有关,她仍然是有所自律,并不莽撞的闯入他人办公处。
他起身看她。
“醒了?要不要再睡一会?等会儿我送你回去。”
他走到门口,克制自己必须与她有所距离,不能再失控的碰她——而这几乎耗尽了他向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
她脸色微变。
看着他刻意保持的距离,她有些受伤。
臭男人,竟然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如果她会顺他的意,那她大可不必跑去宴会,破坏他的求婚。
只要她活着的一天,他休想娶她以外的女人。
看来叶廷还不明白一个女人的固执,可以坚定到什么地步。
老实说,她有点气他了。
“我不要回去,我要去霍宅。”
她昨天刚回蓉城,今天要去霍家看方淑怡。
“你要去找霍少诚?”
“与你无关!你的权利只有把我丢出你的房间,别的事不用你操心。”
沈星彤漫不经心地转身而去,打算换上她的礼服。
显然她太高估了自己的魅力,以为重拾旧情便可以让他决定不去牺牲他的爱情,不去与没感情的千金小姐结婚,但叶廷似乎比她所能理解的更加有容忍性,甚至伟大到容忍把自己的一生交付在豪无幸福可言的婚姻中。
或者对他而言,爱情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沉思中的她因被叶廷攫住而打断了思绪。
她看着自己被抓牢的左腕,手腕处雪白的肌肤有些泛红,再看向他阴郁的眼眸。
他沉声道,
“你故意气我是吗?如果你以为——”
她打断他,
“对不起,我不会想太多自以为是的‘以为’。
我更不会因为昨夜与你上床,就认为你会突然爱我爱得死去活来,毕竟与你上床的女人不止我一个,我可不敢因此而做白日梦。”
如果她是存心气他,那她该死的成功了!
叶廷从来没有发现自己居然这样禁不起撩拨,似乎只要她来上几句尖刻的话,他便会在瞬间成为全世界最暴躁的人。
老天!她怎么办到的?
他叶廷可是蓉城商界公认的冷静魔鬼呀!
此刻他却连掩饰怒气的能力也没有!
“沈星彤!我警告你,你最好乖乖听我的话!”他咬牙。
“我不要。”她很干脆的丢给他一句话拒绝。
说真的,在他这种暴怒的面孔下故作镇静,可不是简单的事。
要不是算准了他不会伤害她,她早就抱头逃跑了!
瞧他的原本冷白的俊脸铁青成什么样子了!
他被她的任性惊得差点忘了呼吸!
然后又被涌上来的怒火烧得七窍生烟!
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任性而为,就算是企图操控他的人生的叶季枢也深谙笑脸相迎的道理,不宜以高压手段逼迫他就范,否则只会弄巧成拙。
更别说其他人了!
而这个小丫头居然……居然无视他的怒气,直接挑衅。
最该死的!她竟然还想穿着这一身礼服去找霍少诚!
冷白的手腕骨节跳动,他努力的遏制着自己的怒火。
她究竟要什么?
他身上没有她要的东西。
“我要你爱我,我不要你娶别人。”
沈星彤由他眼中读到了问号,缓缓低喃。
他放开她,躲开她的注视。
“我不要你。”
他回答得残忍,“如果我必须和每一个与我有肌肤之亲的女人相爱结婚,排队等候的女人大概要从蓉城排到法国去。
我没有仙女棒去实现你的梦想。”
她移动身躯到他视线范围。
“你不要爱情?”
沈星彤没有理会他话意中刻意的伤害。
她只要从他身上探知更多有利于自己可掌握的讯息。
“我不要。”他回应着,语气冷淡。
“你不要我?”她又问。
他低头看她的美颜,不掩情欲波涌。
“我要。
但绝不允许女人以身体当索爱的筹码。”
她微笑。
“原来我用错了方式,在你眼中成了企图用身体来勒索爱的女子。
真是老套,难怪惹你厌恶,我会改进。”
不问了。
她这回坚决的走回卧室,换衣服去了。
叶廷不由自主的跟了过去。
隔了一门,虽知门没有锁,而他们早已同床共枕过,但他仍不会大剌剌的直冲进去,觑看佳人更衣。
“沈星彤,你不会去找霍少诚,对不对?”
忽略心底那抹苦涩感,他坚持要得到允诺。
即使他们不算“有什么”,但他仍不会眼巴巴地看着纤弱闺秀与花花公子共处一室,给那个声名狼藉的花少有机可乘。除非他死。
“我回家。”她回道。
“好,我打电话叫司机。”
转身去打电话时,他心中暗自叹息。
这样划下句点,应该算是好结果了吧?
此刻他并不能肯定自己真正要的是什么……
许多许多年以前,他的“需求”已被搁置在最不重要的角落。
常常是他去完成别人的需求,而非自己的想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