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你似乎很了解芊贵妃?”谢奕听她的语气中对芊贵妃颇为熟稔。
一道道造型精美的菜肴开始上桌,瓷盘不断被放置桌上发出一道道闷声。
皇祖母谈及此人便有些疲倦的叹息,她拿起桌上象牙白的筷子,夹了一片鲜美的鱼片,放置在谢奕的碗中:“你尚且年幼,自小在承晖殿那样偏僻的宫殿中,很少出来走动,并不知晓当朝局势。苏芊芊,苏太尉的表妹,在后宫中冠宠一时,仗着皇帝宠爱,性格尤为蛮横泼辣,你要是见了她,千万要离她远点。”
“我知道了,祖母。”谢奕乖顺的答道,拿起鱼片并未下口而是轻轻嗅了一下,鱼片上只有鱼的鲜香,别无其他味道。
于是,谢奕又拿起筷子继续夹其他的菜肴,都没有一丝黄芩的味道,仿佛昨日在宫殿外闻到的味道是自己产生的幻觉,谢奕仍然不死心的接连夹了许多菜肴,还是没有那股味道。
自己的嗅觉绝不可能有问题,他有些警惕的抬眸扫视了一圈四周的其他宫女,他们都低着头毫无异样。如果只是巧合,为何偏偏今日他来了,这菜肴便全无那股味道,对了还有汤药!
“奕儿,在国子监是不是过得很清苦啊?”皇祖母见谢奕的举动以为他是太饿了,不禁想到他住在国子监的生活。
“没事祖母,国子监过得挺好的,祖母,等会你是不是还要吃药啊?今日怎的没见汤药呢?”谢奕问道。
皇祖母笑了笑,然后继续给他夹了一片脆笋:“你呀,少操心我身体,我这身体有太医和皇帝关心。”
“汤药正热着呢,要等小姐吃完以后盛上来。我这就让他们盛上来。”桃儿对谢奕毕恭毕敬的说道,然后走了出去。
谢奕点点头示意多谢桃姨的回答,然后突然猛地咳嗽起来,皇祖母连忙给他拍背顺气,一旁的丫鬟连忙端上漱口的水。皇祖母担忧的说道:“哎呀,吃慢点。怎么还呛上了!”
谢奕呛的眼角微红,他有些紧紧抓着祖母的手臂,声音稍小的说笑道:“祖母,都怪你这里侍奉的人太多了,以前我在承晖殿可没这么多人看着。”
皇祖母感受到他紧抓的手臂,有些察觉到了异样,急忙佯装生气的朝宫女们呵斥道:“都出去!吓着我的孙儿了!”
宫女们连忙低着头匆匆出去了,此时整个殿中只有皇祖母和谢奕两人,谢奕坐直了身体,完全不像刚才一副呛到的模样,他走到门口大声说道:“这风这么大,哪个丫鬟开这么大门,我要是知道是谁开的,祖母,一定要好好责罚她!”然后啪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奕儿,是发生了什么要紧事吗?”皇祖母有些紧张的放下碗筷。
“祖母,我发现一件蹊跷的事情,虽然现在我说的没有任何实证,但是我还是要说。”谢奕微微正色的说道,靠近皇祖母说道:“皇祖母这宫中有人要加害于你,昨日我回去的时候站在宫殿外,从送进来的午膳中闻到了黄芪的味道,黄芪是受寒者不可食用,会加重风寒和咳症。”皇祖母听了大惊失色,谢奕继续说道:“我昨日闻到那股味道起初并不知道是黄芩,直到晚上回去遇到正好受寒的夫子买了药回来,他煮药时跟我说是药馆小厮拿成黄芩了,他煮的药味道和昨日我在你菜里闻到的一模一样。”皇祖母有些心神不稳的继续听着,她又感到喉咙那敢难以忍受的干痒,感到气血淤堵在胸口,她有些害怕的看向桌上的菜肴,谢奕知道她的担忧,他语气冷静而森冷的说道:“但是,今日的菜肴中我并未闻到一丝黄芩的味道。”
“所以你才赶走了所有宫女。”皇祖母深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感到手心出了冷汗。
谢奕默认的点了点头。
“奕儿,多亏你今日提醒祖母,不然祖母恐怕怎么死在这宫中都不知道!皇祖母还没有死,便已经有人迫不及待了!”皇祖母紧紧握住了谢奕的手,一双眼中露出无助与惶恐。
谢奕听了心下一时不知是什么滋味,敢在药中动手脚,还派人一直监视着她,身旁无一人可信任,永远不知道自己的饭食中、茶杯中、汤药中是否放了致命的毒药,倘若不是自己发现,或许祖母慢慢死去也无人知晓这是有人在暗中迫害,而躲在黑暗中的人无人得知,一直处在一个这样的环境里,整日担惊受怕,还要担忧苍鹰阁事务,这些年皇祖母一定过的很辛苦,可是她从未与他说过一丝一毫,哪怕透露出半分疲倦也没有。
脑海中又想起左夫子说的话,忠于自己内心的想法。今日一事,让谢奕明白皇祖母为何想要他继承苍鹰阁,宫中早已有人在窥视着她手中的苍鹰阁许久。
“祖母,我愿意成为苍鹰阁的新主人,愿意成为拥护你的暗卫。”谢奕冷静的说道,他目光坚定的看着祖母。
“奕儿...”皇祖母看见他眼中坚定的眼神,还有宽慰的笑意,多年积攒的委屈与疲倦在此刻决堤,皇祖母猛地抱住了谢奕瘦削而有力的身躯,她闭上视线模糊的眼睛,流下了一滴泪水。
人人都说皇祖母好福气,上有天子悉心安排照料,下有无数孙儿绵延赐福,虽已年迈,却仍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手中还有纳兰家族的死忠暗卫苍鹰阁,无人不眼红。可无人知晓天子忌惮于她手中的苍鹰阁,宫中宠妃芊贵妃时常与她不和,手中的苍鹰阁也人心不聚,至今未查出内鬼。
可她无人诉说,她只能独自面对这些尔虞我诈,因为她嫁入皇家,因为她是纳兰家族最后的血脉,因为她是苍鹰阁的阁主。
自那日后,皇祖母大怒,当日侍奉的所有宫女和当日掌勺的厨子都被替换了一波,并让皇帝专门私立设置一批新厨子只负责皇祖母的用膳。
谢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