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郁付了买金,让侍从将明三少扶起来,后者沉默的依从,费力的离开了人市。
周府的马车停在人市的入口,周郁率先入了车内,侍从原想扶她坐到车外,却不想软似无骨的人突然发力,他没有准备被推开,对方伺机转身,冲入人群。
明三少使出了最后的力气,不敢松懈的往前跑,她的目标是到天水钱庄,只要入了那,她就有办法脱身。
可是她想的很好,但是体力跟不上,没走几步就被周家的侍从抓住,对方拽住她的袖口,用力过猛,将她摔在了地上,她趁机抓了一把灰,在对方将她压起来的时候,扔向了他的面门,摇晃着站起来接着跑。
奈何一转身又撞上了一个人,身体像脆弱的枯枝一样,一触即断,那人好像也被惊到,慌张抬手将她拉进了怀里。
身随心动,她反手抓住对方的衣襟,扬起面孔想求救,即便是眼前的人不愿插手,替她挡一挡也是好的。
她看向对方,瞳孔猛然睁大,零碎的希翼点亮了她眼中些许的光,明三少不由的拽紧了对方,张口就想说话,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就是发不出声音。
墨沉在看到怀中那张脸时,整个人惊在原地,若不是怀中的人比划着手势开不了口,他都要觉得自己见到了明三少。
他咽了咽唾沫,怀里的人却突然将他推到身前,躲在了自己身后,这种情形见的多了,他本能的伸手挡住了追她的人。
对方似乎认识他,态度稍算尊重“墨二公子,我奉主子的命令捉拿逃走的家奴,还请二公子让让。”
墨沉下意识看向身后,对方抬起含着水气的眼眸,拼命的摇头,像风雨中飘摇无依的浮萍,娇弱可怜。
那不是明三少曾展现过的神情。
脑海中梳理着这两日的所闻,他始终不相信那个人死了,可桩桩件件传出来的事情,却又没有给那人可以活下去的理由,那人自投罗网,结果似乎也只有死。
明三少见对方沉思走神,也没有心思不将希望寄予他身上,慢慢的从他身后退出人群。
周府的侍从见她转身又跑,立即要越过墨沉去追,动静却将后者沉思的状态拉回。
两人交错的瞬间,墨沉下意识拦住了侍从。
眼见明三少拼尽全力跑出了视线,侍从也不再客气,和墨沉动了手。
身娇肉贵的小少爷怎抵得过看家护院的待从,墨沉渐渐处于下风。
人群中忽然让出了道,周府的马车在他们的打斗中缓缓出现,透着奢华低调的帘子被折扇撩起,露出周郁清贵的容颜“说一。”
听到主子召唤,侍从瞬间收招,单膝跪在马车外“说一无能,让人跑了。”
周郁看着墨沉,声音云淡风轻“我人市一百两买的女奴,就这么让放走了,墨二公子,你要给我一个怎么样的说法?”
墨沉自知理亏,但想到那张相似的脸,他还是不后悔自己的作为,当即拱手“周公子抱歉了,不如在下斗胆出十倍价钱,请公子割家,如何?”
“十倍啊…”周郁轻笑,身体歪在车壁上“那也行,就请墨公子送上一千两黄金,此事我们便揭过。”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在人群里炸开了锅,一个女奴要千两黄金,怕是疯了才有人愿意买。
墨沉沉下脸“在下诚心实意,周公子何必为难。”
“本公子也诚心实意,墨公子若反悔,看在墨家的情面上,我也可以当做交易没发生过。”话落,他无波痕的眼眸落在说一身上,挥手示意“继续追。”
说一立马行动。
墨沉一急,仍旧想拦,却被周郁警告“墨二公子,你可得想清楚,那个女奴再喜欢,你也得有魄力买才是,墨家百年大族,可别在你手上惹了祸端。”
微张的手臂缓慢的放下,墨沉面色难看,他心有不甘但无法反驳,族上避仕入商,为的就是保全家族根基,偏偏明三少犯的是祸国大罪,所以他欣赏对方,但是不能出手相助,若公然买一个面容相似的奴婢,被其他家族有心扭曲意图,受罚是小,被忌惮才是真的,毕竟,朝堂上谁不知道因明三少和凌王的龙阳传闻,陛下早就有心处理明三少。
但周家不同。
周太傅乃陛下老师,是扶持陛下登基的元老,膝下独子更是为救陛下而牺牲,更重要的是周郁和明三少没有往来,一个长相相似的女奴,撼动不了周家的地位,而且据他所知,周郁之所以亲自去人市挑选女奴,是为了献给西域来的贵商,建立两国互通商贸的桥梁,算是为朝廷出力。尤其是那个西域四皇子,指名道姓表现出对明三少的兴趣,就算这女人的长相传进了皇宫里,陛下也只会赞周家,投其所好。
这大禹的权贵,文臣无人可及周郁得宠,武将没人比过洛羽杀有分量。
周郁之所以应他,不过是在嘲讽他天真。
他越想,脸色越是难看的变幻莫测,最后憋屈的让开了道。
周郁随机放下车帘,淡如云烟的眸子未再将他看入眼里。
明三少再次摔倒的时候,终于看到了天水钱庄飘摇的旗幡,她像是看到了希望,逞着最后的力量起身,蹒跚且坚定的往前走。
没走两步,左后膝传来钻心的疼,像是尖锐的物体猛然钻进了骨头里,她痛得再度摔倒在地,冷汗连连中,她痛苦的看向疼痛来源,果然见腿边滚落着一颗石子。
那颗升起希望的心,开始不断下沉,被汗水灼痛的眼眶里闪现出了似曾相识的一幕。
数月前的平宁巷,她遭蒋钵围堵,就是因为有人用珠子偷袭了她,才让她被俘,差点受辱,而那个人…
视线穿进来一双纯黑的马靴,衣摆上用金丝线绣着的暗纹,在太阳的照射下流动着粼粼光影,玄黑色的劲装张扬出了对方的暗沉气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