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法原本是好的,但架不住意外横生。
当天下午不夜城再度被围,明三少看着领头走进来的人时,脸色瞬间冷的冻死人。
她压着怒意,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洛将军,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洛羽杀漫不经心的扫她一眼“本将军来请明公子去大牢认几具尸。”
“将军这阵仗可不像是请。”明三少冷笑,一口回绝“在下没有时间,将军请回。”
对方白皙的侧颜满是不耐烦,偏过去的身形充斥着强烈的不愿理会,无声的抗议就像是一颗细微的星火,点炸了洛羽杀的爆虐,狠厉从染笑的嘴角盛出来,他在桌前坐下,双手交叠撑着下巴“本将军奉劝三少,想清楚了再做决定,逞一时口舌,后果三少不一定愿意承担。”
接连几日堆积的愤怒漫上眼角,明三少咬牙“洛羽杀……”
他在威胁她。
不甘在心里横冲直撞着,她想对他破口大骂,可看到对方胸有成竹的坐在那,想到他手上还握着的人命,所有厌恶的词语堵在喉咙里,她发现说出口的却只剩这三个字。
她神色紧绷着,绷的太阳穴似要爆裂,忍不住抬手去按压,有那么一瞬间,她想拉着这个人一死百了。
洛羽杀看着她眼尾泛红的咬着唇,情绪几经转换,到底还是无力的屈服,看着自己妥协的笑道“将军说的是,协助朝廷办案,是每个民众的义务,在下自然得全力配合。”
“将军都这么给面子了,应该不介意再等我换件衣裳吧。”
洛羽杀反手搭在椅背上,意有所指“本将军有的是时间,不急。”
明三少自然听的出他的意思,退后一步拉起瑶娘,维持着最后的公子仪态,转身上楼。
那交叠的手和腕,让洛羽杀沉下的眸色掠起一丝波澜,手腕上如有实质的传来了被人紧握的触感。
那一年不夜城开业没多久,一跃就成了纨绔子弟口中有名的好去处,内部集娱乐休闲与风月为一体,有吃有喝有玩,一时间被传的津津乐道。
更让人津津乐道的是不夜城背后的东家,三个月内跃为京都第一公子的明三少。
一张脸,比自己楼里的姑娘还漂亮。
彼时他刚从边关退下来,修养在府,便是不出门,也接二连三听到关于明三少的事情,就连府中的婢女提起时,都面若桃李眼带羞涩。
后来清一楼厢房隔窗一瞥,明三少游刃有余地处理蒋钵将她当做女子般调戏的纠缠,双手慢悠悠的撑在对方的椅子扶手上,唇角带起的弧度慵懒而邪魅,偏首勾起的眼风正好对着他的方向,只是看的不是他,自信又张扬“怎么,这世间所有的话都是蒋公子说了算?你红口白牙说我是女子,我就得是个女的?真是好大的脸,要不然,蒋公子做一回女人,我身体力行向你证明,如何?”话落他瞬间否决,神色故作为难“不行,我有洁癖,蒋公子这样的,我怕我没有兴致,毕竟看着就恶心。”
她越说声音越沉,唇角保持的笑意都变成了讽刺,缓缓站起身体,十五六的年纪,身量不高,气势倒不小,反用对方的套路,把对方说的脸红脖子粗。
再后来,圣上命宸王暗查明三少的底,他心血来潮便随同去了不夜城,遇见伶仃大醉的少年,双眸迷离泛着水色,抬眼见他的第一句便是轻挑的问哪来的美人。
和那一日酒楼里怼蒋钵的姿态天差地别,眉宇间全是借酒消愁的痴然。
每个人都看出了他的阴沉,唯有醉酒的人毫无知觉,携着满身的酒气凑近“美人真好看,比他好看多了……”
轩辕玦在身后戏谑的看戏。
他本不欲理会,对方也醉的老实,一动不动的撑着头坐在那,视线看着他,瞳孔却没有焦距。
可当他经过对方身侧离开时,却出其不意的被她扯住了手腕,一脸痴笑的说“美人别走啊,陪爷喝一杯……”
这么多年他讨厌别人碰触,尤其还是个男人,几乎是瞬间他就挥手甩翻了对方,看着她的额头扎到了椅角,一动不动的昏了过去。
后来不夜城的管事赶到,温婉的赔着笑,浅声道歉。
他忍了忍,嫌恶地阔步离开。
后来第二日,明三少上门道歉被他拒之门外,此后再见互不顺眼。
那个时候对方的面孔稚嫩,尚且算是雌雄莫辩,如今却越发的男生女相。
回忆越清晰,洛羽杀的脸色就越暗,眸光盯着空荡荡的楼梯,若有所思。
房门剧烈推开后被快速合起,明三少整个人压在房门上,闭上眼,平复内心不正常的跳动,她需要大口呼吸,需要时间缓和,否则她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控制不住去捅洛羽杀一刀。
瑶娘担忧她“三少……”
对方舔舔唇,垂下的手,拽皱腿侧的衣料“没事,替我找套衣服,我要先静一静。”
趁这个间隙,她要捋一捋思路。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越想让自己镇定下来,心就越慌。
这种心绪不宁的感觉,让她想起了清晨做的那个梦。
梦境太血腥了,她自认最近没有去招惹洛羽杀,应该不会是什么征兆。
可有些时候女人的直觉就是很准,她去了大牢,看到了洛羽杀要让她认的那几具尸体后,思绪轰然炸开了。
潮湿的刑房里,四具尸体被脱了上衣,光着膀子依次躺在木架上。
仿佛是一瞬间,梦里那些血肉模糊的脸,变得格外清晰起来,和眼前的几具尸体容颜重合。
她认识这些人。
确切说,她认识这些人身上的刺青,左腰下绣出的是獠牙盘卧的凶兽貔貅。
她曾经还开过玩笑说,这个兽特别好,招财进宝防小人,刻在身上保证官运亨通。
原以为洛羽杀让她认尸只是个借口,没想到……
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