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被我拒绝了。”崔栋和盘托出。
“哦~我听闻陛下与端王为太后的凤体很是忧心,严令太医院全力诊治。你若真有如此宝贝,何不趁机献上,将来必定获益良多。”
岑县令是忠君为国的好臣子,太后凤体欠安,陛下必会从朝政上分心。而且崔栋现在只是一介白身,为长远计,若能得到皇权特许,借机跻身仕途,实在是好事一桩。
崔栋闻言苦笑:“若真有此宝贝,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我怎会错过?”
岑县令一愣,崔栋继续说道:
“什么宝贝,不过是我的一句谎话而已。那时我在侯府势微,家母处境不佳,我每次出门,她必忧虑万分,以至于落下沉疴,一病不起。府医被人授意,并不用心诊治,待我回来时,她已病入膏肓。”
崔栋话音暂停,不由握紧拳头,虽然已经时过境迁,但一想起当时母亲清白凹陷的病容,他就痛彻心扉。
缓了缓,他继续说道:“母亲自觉命不久矣,又觉得皆是因为她,我才处处受侯府牵制,于是不想再拖累我,一心求死,竟连药汤都喂不进去了。”
“我只好编了一个莲花明珠的神话故事,拿出一颗大些的明珠骗她是上古神物,可以起死回生。母亲本就爱看些神仙画本子,就信了我,慢慢恢复生机。”
说到此处,崔栋展颜一笑,神采飞扬:
“其实不过是我把庞大夫悄悄带进府中,暗中给她调换药方,她才慢慢好起来的。”
岑县令听到此处已全然明白,不由也跟着会心一笑。但他并未打断崔栋,只听崔栋继续道:
“母亲病愈后,我也没有说破此事,她一直将明珠当成宝物供奉在佛堂。谎言越传越真,慢慢的,侯府中就开始流传我母亲拥有这么一件奇宝。候夫人屡次三番想要夺取,都被我挡回去了。后来侯府出事,他们自顾不暇,反倒忘了这件事。”
“这次能让他们想起此物,并想以此谋娶郡主,想必武定侯府已是到了穷途末路。”
崔栋言及此处,言语平淡,这些事情本就与他无关。
岑县令失笑:“原来崔彬此行找的不应该是一个东西,而应该是庞大夫啊。”
已经走到二人身边的庞大夫:我怎么就不是个东西了?
“大人,老爷。”庞大夫出声提醒二人他的到来。
二人闻言回身,岑县令看他一身灰色长袍上染了血迹,笑着向他致谢:“本不该有劳庞大夫的,只是此事事关重大,暂不可对外宣扬,所以只有辛苦你了。”
“大人言重了。”庞大夫是很乐意见到崔彬倒霉的,尤其在知道崔彬竟然给京城送出那样一封恶毒的家信后。
“他怎么样了?何时能醒?”崔栋问道。
“性命无碍。胯下那处血已经止住,但被磨损的不成样子,以后想要再与女子敦伦怕是不能够了。至于迷药部分,我已经有了解药方子,下山后给他煎服一次,约莫两个时辰后就该醒了。只是怕不会记得这两日之事。”
岑县令点头,他自是知道,靠崔彬破案是不可能的了:“那就先把人送下山吧。”
岑县令叫来张三吩咐他:“把人送进县衙,他的那些随从一并安排进去,让人盯着他们,不可随意走动。稍后我会过去问话。”
“是。”张三领命退下,按照吩咐办事儿去了。
“大人可有找到那群女子的踪迹?”崔栋三人看着衙役们将崔彬固定在木板上抬走,也一起慢慢往山下走去。
岑县令摇头,那群女子好似从天而降,又忽然从人间蒸发。从昨日到今日,即便拿着画像挨个客栈酒楼茶馆寻访,竟然没人见过她们。
“哼!”走在最后面的庞大夫轻轻哼了一声,“找到她们又如何,她们不过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若不是那群女子机敏,真让崔彬得逞,她们找谁说理去?”
崔栋点头,深以为然。
岑县令也觉得庞大夫说的没错,但碍于身份,他不好直接认同,也不好训斥他目无王法,只当自己没听见,并不接话。
“大人接下来打算如何做?”崔栋边走边问。
“回到县衙,先审那个叫高山的小厮。他曾跟踪过那些女子,并与其中之一有过交谈。”岑县令一边回答一边皱眉思索,找不到最初的受害人,如今的加害者,案子不好了结啊。
“嗯。”崔栋点头:“他是自小服侍崔彬长大的,想必知道他不少事情。那蝴蝶醉的来历,他必定知道。但他爷娘老子都是与侯府签了死契的下人,想要让他开口,怕不是那么容易。”
崔栋虽已离开武定侯府,但这并不影响他对侯府的事情了如指掌。
岑县令闻言心中一惊,不由暗想:“崔栋言下之意是要他用蝴蝶醉这条线,掀起京城的风浪,断了武定侯府的生机?
与崔彬一起厮混的纨绔们必定非富即贵,若是因为崔彬而使他们陷入困境,他们一定会弃卒保帅,把崔彬推出来做挡箭牌。
武定侯府本就没有实权在手,又是最后一代袭爵,朝中也没有好的姻亲,届时必定孤立无援,各方势力的威压之下,他们是无力反抗的。武定侯府就等着被削官夺爵吧。”
想到此处,岑县令抬头看向崔栋,崔栋似有所觉,直直的迎上他的视线,不避不让,继而缓慢却坚定的点头。
岑县令忽然就松开了眉头,眯起桃花眼笑吟吟地看着崔栋:“崔兄何至于此?”
崔栋笑而不答,伸手从怀里掏出那封截获的信件,递给岑县令。
岑县令接过,就见信封上写着“父亲大人亲启”。信显然被拆开过,他就也毫无顾忌直接打开看了。
信是崔彬写给武定侯崔梃的家信。里面却是在商议,若是无法从崔栋身上获得巨大利益时,如何灭崔栋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