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皇上的话，我呆立原地，哎呀我去，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我只得依照吩咐，快步走到御前。
皇上的注意力都在图纸上，暂时并未抬头看我，我小心翼翼地站在他的左侧。
他抬手指了指栗江水利工程中的一个点，问我：“彦傩，按照你的计划，这里需要引一条河道以用于分流，可此处有一座小山挡住，莫非你要移山不成。”
听完他的话，我想起自己学过的知识：都江堰在建设时，李冰父子也遇到了这个问题，当时没有炸药，他们开创性地先放火烧山，后再向山体撒水，热张冷缩使山体变得容易开凿，他们这才移了这座山。
如果我真能找齐制作火药的原料，也许就能慢慢炸掉这座山。
我战战兢兢地回复他：“皇上，计划的确是把山移走。”
“把山移走？！”皇上重复了一遍我这句荒唐的话，抬眼看我，我俩的眼神相撞。
————————
时间静止在了这一刻。
朝堂上所有人都消失了，只剩下我们俩。
皇上原本嗔怒的眼神瞬间变得温柔，他嘴唇开合，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可我全都明白了，因为他想说的话，全都从他浓得化不开的眼神里跑出来了。
他的眼里有数不清的歉疚、有道不明的愉悦、有不可置信的震惊，还有小孩子找到失而复得的玩具般的狂喜。
梦里出现千百次的，如星光般璀璨的眼睛此刻就在我眼前，我的目光像是被他锁住了一般，哪儿也去不了。
他突然站起身来，狠狠地抱住我，低声在我耳边呢喃：“诺颜，朕真的好想你，对不起对不起，我当时不应该怀疑你，你能不能不要再离开我了，我实在承受不了了……”
他埋头在我的肩窝处，双手紧紧地抱着我，像小孩牢牢抱着怕丢的心爱玩具。
我感觉到他温热的眼泪，正透过我的衣服灼烧着我的肩膀，我也落下泪来。
可我一下子突然回过神。
心里狠狠地骂自己：诺言，你进宫不就是为了看看云鹫，顺便整点发明造福一下百姓么，你不能再介入他的生活了，他已经有荷韵了！
我清醒过来，往朝堂下一看，堂下所有考生和朝臣都一脸震惊，相信他们长这么大，没见过在御座前拥抱的两个“男人”，甚至其中一个还是威严的圣上！
我赶紧轻轻提醒皇上：“皇上，你认错人了，我是考生彦傩。”
可皇上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依旧紧紧地抱着我。
我只好求助地看着张公公，我可不能一下子把皇上给推开，让朝臣看到当今圣上泪流满面的样子。
张公公冲我点点头，明白了我的意思，他对着堂下的朝臣和考生们宣布道：“今日殿试暂停，皇上身体不适，需要休息，大家速速退下吧。”
堂上的人们心中虽然疑惑，却依旧按照吩咐退下，我瞧见黎昕紧握着拳头不愿离开，心中正担忧，还好皓轩拽着他离开了朝堂。
————————
朝堂上只剩皇上与我，还有候在一旁的张公公。皇上仍然趴在我的肩膀上，透过我肩膀衣服的湿热表明他仍在抽泣。
“诺颜，对不起，对不起……”他低声不住地道歉。“你能不能再也别离开了我……”
我第一次见云鹫如此脆弱，好像没有我肩膀的支撑，他马上就会瘫倒在地上。
我心疼地抱住他，用手轻拍他的背，安慰他：“皇上，没事了没事了。”
张公公眼里也闪烁着晶莹。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时间能暂停在这一刻。
突然一声通传打破了此刻的气氛：
“荷韵娘娘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