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启抬头看了看天，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
他转头对着虎子说：“时候也不早了，再不回去恐怕就要赶夜路了，先各自去采买东西，半个时辰后在这里汇合。”
“行。”虎子点了点头。
杨启这次出来带的雕像大半都卖掉了，赚了将近五十文铜钱，买一小袋粗米之后估计还能余下个十文，这十文铜钱想买书多少有些困难，但若是好好讲讲价，倒是可以勉强从大集的地摊上买来两本缺篇少页的旧书。
虽说是旧书，但也足够了！
“启哥儿，快过来！”不等杨启走近，就听见了虎子的声音。
“你看这是什么？”虎子晃了晃手中的葫芦。
“这不是你喝水的葫芦吗？”杨启有些摸不着头脑。
“嗨！你先闻闻再说！”虎子拔下葫芦上的塞子在杨启鼻子下头晃了两晃。
“酒？”杨启一愣。
“对喽！这可是香酿坊的陈年老黄酒！我刚才抿了一小口，可是辣的很呐！”
“要不你也来一口，尝尝？”虎子意犹未尽的舔了舔舌头说。
“我就算了。”杨启连连摆手拒绝。
“这是给你爹打的？”
“你叫我怎么说你好？你爹哪里舍得花钱喝这个？等回去了还不罚你连打一个月的铁！”杨启笑骂道。
“为了打这一葫芦酒我可是把自己买吃食的钱都填了进去，他要是敢打老子我就跑路，再也不认他这个爹！”
“况且我大哥当兵走了好几年也没个消息，我跑了他那吃不饱饭的手艺谁来学？他舍得？”虎子嘿嘿一笑，完全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放心，你爹不会怪你的。”
“为啥啊？我爹可是抠的要死，一个铜钱恨不得掰成两个花！”虎子挠了挠脑袋，有些困惑。
“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等你回去见了你爹你就懂了...”
杨启会心一笑，脑海中出现了一道略微有些驼背的削瘦身影。
......
太阳临近落山，两人紧赶慢赶回到了土砬子村。
还没进村，杨启就感觉有些不对劲！
“不对！平时这个时间村里的那几个小王八蛋应该还在外面疯跑，不应该这么安静才是！”杨启表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脚步不由得快了几分。
“启哥儿，你这是怎么了？你倒是等等我啊...”一旁的虎子看见杨启突然加速有些不明所以，连忙追上去问。
“嘘！小点声！跟紧我！”杨启眼神锋利仿佛鹰隼，仔细的观察村里的动静。
虎子见杨启仿佛变了个人，立刻吓的不敢吭声了。
几秒后他终于隐约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死死的咬住牙齿。
“是马匪？还是流寇？亦或是什么其它的东西？”
无论是哪一个，都不是土砬子村这些老弱病残能够对付的。在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敌人面前，普通村民根本无法抵挡！几乎相当于任人宰割！
刚一进村，杨启看见了一副血腥至极仿佛炼狱般的景象！
在村头的大树下，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残缺不全的尸体，这些尸体有老有少，死状无一例外极为凄惨，许多尸体甚至已经凑不成一个完整的人！
这些尸体仿佛被某种野兽啃噬、撕碎了身体，破碎的内脏掺杂着碎肉和血水流了满地，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胖婶、王大爷、刘家二小子，还有其他人...他们都死了...”虎子眼神空洞面如死灰的说。
“别愣着！踩过去！回家！”
杨启咬紧牙关迅速开口，忍着呕吐的冲动踩着地上的尸体冲了过去！
此时杨启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回家...回家！”
他用尽全力往家跑，对村里随处可见的可怖景象视而不见。
很快，杨启到了家门口。
此时用泥巴和石头堆砌起来的院墙已经坍塌了一大片，院子里到处散落着大小不一的碎石，就仿佛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曾经来过直接撞了进去！
“爹...爹！”
“我回来了！我今天卖了不少雕像，还买了一些粗米...你快出来啊！”杨启有些慌张，忍不住大声对着屋子喊道。
可屋子里却是一片死寂，没有半点回应！
杨启脸上闪过一丝挣扎，他再也等不了了，一个箭步冲进了屋子。
刚一进屋，杨启就闻见了一股浓郁刺鼻的血腥味，地上大片早已凝固的暗红血迹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
杨启强忍着恐惧，顺着血迹向墙角看去。
在那里，赫然躺着一具几乎没了上半身的削瘦尸体！
“不要...不要...”
杨启发了疯似的冲过去，跪在地上将周围散落的破碎内脏用手一把一把的捧起搂在怀中，随后又小心翼翼的扶起了只剩下半个身子的杨大山死死抱住！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爹，我买了识字的书，用不了多久就能出人头地...到时候咱们就搬到丰阳县去住，每天都能吃上香喷喷的白面馒头，逢年过节还有肉吃...”杨启仿佛中了邪般自顾自的呢喃着。
“你不是仙吗？你不是仙吗！”
杨启突然抬起头，仿佛野兽般恶狠狠的盯着那尊巴掌大小的暗红雕像，声嘶力竭的不断发出嘶吼。
“供奉你有什么用？”
杨启用力的将雕像砸到了墙上！
暗红雕像非但完好无损，反而鬼使神差的骨碌碌滚到了杨启脚下...
在杨启注视雕像的一瞬间，雕像内部开始缓缓渗出一层黏稠的暗红光芒...
杨启感觉胸腔中被塞进了一团火，体内的血液开始不受控制的疯狂流动起来，在这股巨大的压力下，他浑身的血管几乎要爆开了。
“啊...”
从身体内的每一个细胞传来的撕裂般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