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往西格德尔皇宫的路上,晖洛止不住的犯困,脑袋晃晃悠悠的,差点就要砸在车窗上时,伯特莱侯爵及时伸手护住。
“阿洛,还能坚持吗?”伯特莱侯爵一脸心疼。
“别担心父亲,应该可以。”晖洛坐直身子,用力拍脸来维持清醒。
伯特莱侯爵重重叹了口气。
在晖洛眼皮沉重的都快睁不开时,马车终于停下了。
西格德尔帝国是纳特达大陆第一强国,皇宫自然是富丽堂皇宏伟壮观,花圃和绿树都被皇家园艺师修剪得赏心悦目,在一片平整的草坪中伫立着一座巨大的雕像。
那是西格德尔现任统治者——勒迪威·达·西格德尔皇帝的雕像。
雕像的手中握着利剑,身着常服,神情冷漠,惟妙惟肖的就像真的皇帝就站在那里一样。
太像了。
尤其是那冰冷的眼神,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晖洛隐起眼中的晦暗,在巡逻的骑士路过时,低头装作乖巧的贵族小姐模样。
“早上好,伯特莱侯爵。您今天来得真早。”红发紫瞳的年轻骑士停下向伯特莱侯爵问好,“您身后那位是?”
“早上好,弗格利团长。”伯特莱侯爵介绍道,“这是我的女儿,晖洛·伯特莱。”
“原来是伯特莱侯爵小姐,刚才那眼神……我还以为是刺客呢。”名为弗格利的男人笑得明媚,说出口的话却让人身躯一震。
晖洛低着头不动。
伯特莱侯爵脸色严肃:“弗格利团长,你这话最好是在开玩笑。”
“当然,怎么可能会有刺客敢这么光明正大地出现在皇宫呢。”弗格利哈哈笑着,不着痕迹地又看了侯爵身后的小姐一眼,“那我继续巡逻了,侯爵再见。”
伯特莱侯爵点头,然后看向自己的女儿,“阿洛,没吓到吧?弗格利团长没有恶意,只是过于恪尽职守了。”
晖洛笑着点头,懂事乖巧:“我知道的父亲,弗格利团长毕竟承担着保护皇宫的职责,从未见过的人进宫是该谨慎点。”
这何止是谨慎,分明是过于敏锐了。
拜弗格利团长那番话所赐,晖洛的脑袋清醒了不少。
“我们就快到会议室了,阿洛别怕,陛下应该不会为难你。”伯特莱侯爵看着不远处两旁有骑士伫立的红色大门说,眉宇间蒙上了一层灰暗。
晖洛握上父亲的手,神色坚定:“别怕父亲,十年前的事……绝不会发生第二次。”
“嗯。”
……
“伯特莱侯爵。”
两旁的骑士弯腰行礼,红色大门缓缓打开——
高台上用黄金制成的宝座,金发赤瞳的男人姿态懒散的坐在上面,那人只能是西格德尔的统治者,皇帝陛下。
台下站着一紫发男人,他的眼睛很有特色,翠绿色的双眼如同刚破土而出的嫩芽。他是西格德尔帝国的宰相——科必斯公爵。
晖洛和伯特莱侯爵并肩进入,两道探究的目光不约而同的全落在晖洛的身上,或打量或端详。
其中一道目光一直注视着少女的银瞳。
“初次见面,伯特莱小姐,我是里罗·科必斯。”科必斯公爵昂首挺胸,高傲的自我介绍。
“陛下,科必斯公爵。”伯特莱侯爵朝皇帝和科必斯公爵行礼。
“参见帝国之日——尊敬的皇帝陛下,承蒙您的召见。”晖洛跟着行礼。
虽然有小时候学过的礼仪的记忆,但十年空窗期也是真实存在的,晖洛僵硬的调动四肢,做出的动作古怪又难看。
果然,科必斯公爵皱眉道:“伯特莱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如您所见,公爵,我不会。不,更准确的说,是我忘了。”晖洛实话实说。
“是我疏忽了,忘了伯特莱小姐消失了十年,刚刚回来。”科必斯公爵不依不饶。
“不过……侯爵府的侍女应该知道规矩吧?身为仆人却没有为小姐精心打扮,就连着装都如此不得体,连我都能看出你的衣服并不合身。”
觐见皇帝却没有精心装扮自己,不仅有失礼仪,在帝国更是一条极其严重的罪,罪名便是:轻视皇帝,冒犯皇威。
轻则牢底坐穿,重则家族抹杀。
晖洛忽然想到了一句话:如果我未曾见过光,或许我可以永远忍受黑暗。
如果她没去过现代世界,没有享受过自由,或许她会成为一名完美的真正的淑女,无论何时何地都端着礼仪,被规矩和礼仪束缚着。
晖洛抿了抿嘴角,强忍着想打哈欠的冲动。
“请见谅,陛下。小女刚回来,又身体不适昏迷了好几天,时间实在太紧,就连衣服都是今天半夜三更出去买的。”伯特莱侯爵右手放在左胸前,轻轻的弯下腰部,眼睛注视在地板的红毯上。
不仅是晖洛,就连科必斯公爵都震惊了,一言不发的皇帝也挑眉看向伯特莱侯爵。
“侯爵,你这是在挑衅吗?”皇帝懒懒地撑着下巴,一副漫不经心的语调却暗藏不悦。
在皇宫的会客室内,一位是权力至高无上的皇帝,一位是帝国的宰相,向来遵守礼节的伯特莱侯爵却意外出错了。
面对皇族应该行深鞠躬,也就是把身体前倾至九十度,伸出右手放在左胸前,眼睛也要放在地面上,身体姿势要显得恭敬得体,以此来表达对皇族的敬意。
伯特莱侯爵却只前倾了四十五度,这是浅鞠躬,通常用于不用过于恭敬的普通场合。
这实在不应该。
伯特莱侯爵直起身,解释道:“您误会了陛下,刚刚行礼时用力过猛,腰不小心扭到了,所以才没能彻底弯下去。”
“嗯,恰当的理由。”皇帝没有深究,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他看向一边努力控制面部表情的晖洛,似随口一提,“伯特莱小姐应该还没有婚约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