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有人想绊住焦大将军,那这事可不小,恐怕得慎重考虑,焦大将军是不是应该禀报圣上?”周太医建议道。
焦仲景深思片刻,摆摆手,“罢了,此事我亲自向圣上说清楚。”
到了下半夜,焦仲景亲自灌药,半个时辰后,安然的热退下去了。
周太医把脉过后,说,“发热控制住了,只是治标不治本,这天快亮了,大将军去歇会儿吧,两个时辰之内应该不会再发热了。”
焦仲景颔首,吩咐朱大勇照顾好安然,有事立即来报。
一路无言,到了院子,先去看了林芝,见她还沉沉地睡着,像是累狠了,他注视了许久,才去隔壁换了衣裳,洗漱完毕,坐在桌边喝茶。
没过一会儿,本该在睡觉的人,突然赤脚跑出来。
焦仲景看到她慌忙跑出来的样子,急忙过去把人横抱起来,有些责备道,“这秋深露重,没穿鞋就敢往外跑?”
说完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阿月,阿月一副愧疚地样子。
林芝抬手抚摸他有些胡渣的侧颜,柔声道:“我做了噩梦,醒来就发现你不在了,吓得不行。醒来听丫鬟们说你昨晚一整夜都陪着安然呢,我心里惦记,就顾不了这么多。”
焦仲景轻拍她的背,低声道:“以后别这样跑过来了,昨夜去请了周太医,吃了药,热已经退下来了,天色还早,你再去睡一会儿。”
林芝摇摇头,“我哪里还睡得着?夫君可是要去面圣?”
焦仲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官服,点点头,“这事出的蹊跷,在这个关键节点上,小心为上。”
“那夫君千万当心。”林芝伸手搂住焦仲景的脖颈,“我也起来去看看安然,总要守着才安心。”
焦仲景吻了吻她光洁饱满的额头,“辛苦你了。”
林芝摇摇头,转头吩咐阿月通知厨房备菜,焦仲景胡乱用了一些东西,吃完便带人离开了。
林芝秀美地小脸上难得有些凝重。
又让阿月把昨夜的情况重新说一遍,然后脑海中反复出现环姨娘这个人,她与她交集不多,每次遇到都是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仿佛她才是安然的亲生母亲,无时无刻不在刷自己的存在感。
她一遍思索着,一边去看安然,经过一夜的高烧,安然本就苍白的小脸上,两腮是不正常的红色,她轻轻地搭在额头上感受体温,相差不大,就松了一口气。
看安然的呼吸还略有急促,眉头也微微皱着,想必不太舒服。
她默默无言地看了一会儿,坐在床边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天色大亮的时候,周太医也晃晃悠悠地过来,把了脉之后,整整思考了一刻钟,才把新的方子写好,交给林芝。
林芝也不懂用药,看到玲娘点头,就知道错不了,交给玲娘亲自去盯着,并交代,“抓药熬药你全程盯着,所有的东西一旦经手就用新的,发现可疑的人立即抓起来,先把屋子里的丫鬟控制住,不准相互走动,不准外出,若有不满,报上来给我。”
“是。”阿月躬身福了福身子,匆忙离开了。
周太医在旁边看了,赞道:“夫人果然今时不同往日。”
林芝叹气道,“平日里不能多管,是因为不是亲生的,怕别人说闲话,现在已经顾不了这么多,安然突发状况,背后黑手肯定不是针对她一个小孩,主要还是对付大将军,他每日忙得团团转,后宅这点事情,不能绊住他。”
周太医点点头,“既然你心里有数就好,我这边也得赶紧进宫面圣了,你留在这里看着,等她退了烧,便喂她喝下姜汤和米粥。”
“我明白,谢周太医提醒。”
周太医离开后,林芝一直静静地坐在榻前,神色复杂地望着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安然的额角慢慢沁出汗珠来,睫毛颤抖,嘴唇微抿,似乎在忍耐某种痛苦。
林芝连忙拿帕子帮她擦拭汗水。
安然猛地睁开眼睛,惊惶地喊了一句,“娘亲!”
看清楚林芝的面孔之后,才慢慢清醒过来,眼眶湿润。
林芝自然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这么小的姑娘,梦中喊着娘亲,铁打的人也要触动了。
她顾不得太多,把瘦弱的孩子轻轻抱着怀里,嘴里念着,“安然乖,母亲在这里……”
安然靠着她软软的胸膛,慢慢清醒,她闭目养神了片刻,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眸底恢复了镇定,她轻轻推开林芝,问道,“环姨娘呢?”
林芝握住安然冰凉的小手,垂眸说,“环姨娘昨夜听闻你发热,吓得晕了过去,如今还在休息。”
安然点点头,又问,“那我爹呢?”
林芝笑容恬静,“他守了你一夜,有事去了,很快就会回来。”
安然哦了一声,没再追问下去。
林芝也不再提环姨娘的事情,亲自带着人替她更衣梳洗,等她换了身干净的衣裙,又叫人送来清粥和小菜。
安然确实饿极了,一碗清粥下肚,胃部暖暖的,顿时舒畅许多,又喂了半盏温水。
林芝看她吃完了,便示意阿月收拾东西,她则扶着安然躺下,柔声叮嘱,“好好休息,等你父亲回来了,我再派人叫你起来。”
安然点点头,拉被子盖住身子。
林芝站了一会儿,这才放轻脚步走了出去。
门外等待她的嬷嬷和丫鬟婆子们,见她出来,纷纷屈膝问好。
林芝点了点头,径直朝外走,嬷嬷婆子们连忙跟上。
到了前厅的时候,忽而发威,“去把环姨娘请来。”
嬷嬷们吓了一跳,连忙应声而去。
很快,环姨娘便由两个丫鬟搀扶着走进来了。
她看向林芝,面露担忧,“夫人,小姐可有好转?”
说完就泪珠涟涟,真是我看犹怜,把一位担忧孩子的长辈演的活灵活现。
林芝冷漠地看着她,淡淡地道,“安然如何病倒的,自己最清楚。”
环姨娘面色惨白,泫然欲泣,“妾身……冤枉啊!小姐是妾身从小带大的,比妾身的命还珍贵——”
“环姨娘,真的那么清白吗?安然不能有事她要有事,我唯你试问!”林芝厉声道。
环姨娘身子微晃,面上浮现几分惧色,却依然坚持道:“妾身没有害小姐!”
“你敢说你没有害小姐?”林芝厉声道。
环姨娘咬唇不语,眼泪簌簌流下。
“来人!给我搜!”林芝一声令下,十几名健壮的家丁闯了进来,不由分说地就朝环姨娘的院子里冲。
环姨娘惊慌失措地扑过去拦住家丁,哭道:“夫人!夫人您这是做什么呀!妾身真的没有害小姐!”
“搜!”林芝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夫人,你这是逼死妾身呀!”环姨娘凄厉地大哭,“小姐,救命呀!小姐……”
“把她带回屋,关起来严加看管,等大将军回来了,再作计较。”林芝毫不动摇。
“不要!不要……”环姨娘尖锐的哭声响彻云霄。
林芝面沉如水,眼底一抹戾色闪过,“阿月,盯着她。”
阿月一言不发,悄悄转身就走。
场面闹得极其难看,很快满府就传出林芝欺压环姨娘的消息。
玲娘面沉如水地走进来,看着林芝还有心情自己跟自己下棋,担忧地说,“夫人就算生气,也不该如此大张旗鼓,制服那等贱奴,何必搭上自己的名声?”
林芝放下一枚白棋,淡淡地说,“这不就是背后之人想看到的局面吗?只有把这水搅浑,幕后黑手才会放弃针对安然,认为我们已经入套,这样,安然才会更安全。”
玲娘恍然大悟,随即蹙眉,“夫人,如今小姐虽醒了,但是知道了您和环姨娘的事情,怕是会情绪激动?”
“这就看玲娘的本事了,您亲自去看着,但凡有任何异心之人,都来禀告我,至于环姨娘……她若是安分守己,那是她运气好,若是敢暗中捣乱,哼,我决不饶她!”
玲娘连忙低头称是。
半下午还没到,满京城都传的是新晋的怀化大将军夫人如何针对自己的继女,差点害死。又欺压妾室,活脱脱一个母老虎,就是连掩藏都不屑掩藏。
这些年,京城的人都觉得焦仲景虽然是个武夫,威名赫赫,一把偃月刀杀地天昏地暗。这样的一个男人,他竟娶了个母老虎回来。
焦仲景人还没有进门,就已经听到了不少谣传,他是怎么都没有想到,早上出门的娇妻,到了下午回来,就变成了众人口中的母老虎。
让他更为深思的是这背后谣言传播的速度,大伙穿的活灵活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将军府是在大街上吵架的。
“说说看,你今日怎么就当了一天的母老虎?”焦仲景看到林芝,还有心情取笑。
林芝迎上了,替他摘掉巴掌款的腰封,挂在一旁。
“这不是正如了背后黑手的意?才半天,消息传的如此快,没有人在引导,我是不信的,只有把炮火引到我们这里,安然才能够安全。”
焦仲景皱眉,伸手握住她纤细的胳膊,担忧地说,“只是要委屈你了。”
林芝笑了笑,“贤妻良母难当,母老虎还能有什么难度,这种阴谋诡计,我不擅长。但是,别人都已经打上门了,再躲就没意思了。”
“不愧是我的媳妇,有志气,那咱们就当一回胭脂虎,”焦仲景夸张地赞赏。
林芝看着噗嗤一声笑出来。
焦仲景见她开怀一些,又问道,“安然醒了吗?”
林芝点头,“已经退烧了,就是精神不太好,我派玲娘守着呢。”
焦仲景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不然我这颗心都悬着呢!”
他们夫妻二人说话间,朱大勇来报,“有天使来府,将军、夫人速速做准备!”
焦仲景了然点头,“总算是来了。”
林芝看他的样子,就知道并州之行无碍。
焦仲景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