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定安门,由于最近出城戒严,这种主要出入的城门,更是重兵把守,分成四队查检出门的人的身份和路引,如果是本地户籍,有邻里几人担保,这一类人出入简单一些。
但如果是京城闲散人士,没有具体事由出入,则需要接受金吾卫的盘查。
还有一队是由圣上护卫羽林卫盘查出入的大家世族,女眷也要一一下车,接受盘问,包括车底和夹层,都要查看。
如此层层分流,凉国人想趁乱逃出去简直不可能。
一队车马而来,随行侍卫和奴仆几十人,围着中间一辆华丽的马车,马车的围帐用了皇家专用的明黄色。
守城将领一见,就提前迎上前去,恭敬地问候。
“不知道车内是哪位贵人?最近京城戒严,圣上有旨意,无论皇亲贵族还是平民百姓,一律下车接受查验,请贵人担待。”
马车内先下来两个内侍,一内侍趾高气昂地说,“瞧好了,这可是我们大皇子殿下,今日奉旨去通州探望老太君,这位军爷,还要查看吗?”
那将领一听,也不反驳,反而好声好气地说,“大皇子殿下一片赤诚之心,属下深感惭愧,只是,还望大皇子殿下理解属下,下车接受检验。”
“大胆!尔等好大的胆子,大皇子殿下乃圣上长子,深得圣上信任,不久前才从南疆凯旋而归……”
“罢了,他们也是奉命行事,小坤子,退下。”
“殿下,您……”
“怎么?本宫让你退下没有听到吗?难道要本宫再重复一遍?”
小太监见大皇子语气渐冷,吓得连忙后退几步,然后乖巧地站在大皇子身后,垂首低眉顺目。
马车内,安静异常,一男子推开马车的门,望向将领,周围围观的群众皆是一吸气,兴奋不已。
只见他穿着一袭华贵紫袍,头戴金冠玉冕,腰间系着一块墨玉佩,手执折扇,风度翩翩,俊逸非凡,他就那样随意往马车外一站,便如同鹤立鸡群般醒目耀眼。
将领看着这位大皇子殿下居然如此亲和,下车接受查验,心中满是敬畏,连忙单膝跪地:“参见大皇子殿下!”
周遭顿时响起山呼海啸的欢迎声,所有人都激动万分。
大皇子却微笑摆手示意大家平身,并且十分友善地搀扶起将领。
这位大皇子虽为皇子,但是,性情宽厚仁德、礼贤下士,待人以真诚,因此被百姓称赞,民风淳朴。在民间声誉不低
大皇子对着将领说,“查吧,父皇下旨严查,本宫自然遵从。”
将领点头答应:“谢殿下体谅,属下定会仔细查探。”
于是,将领带着三五个士兵走进车厢,仔细检查起来。
大皇子与小坤子则耐心等候着,一边闲聊,大皇子还问了一些关于大凉歹徒的消息,将领自然知无不言。
很快,下属回禀,“启禀大皇子殿下,马车内没有任何异常。”
“嗯。”大皇子点头,转眸对着小坤子吩咐道,“小坤子,赏,众将士为国尽忠,尽职尽力,当赏。”
“诺。”
众将士高兴极了,叩谢,“多谢大皇子赏赐!”
“还是皇兄会做人,当真是皇家风范啊!”
一道凉凉的声音从热闹兴奋的人群中传来,大皇子原本自得的脸上表情有些僵硬。
一回头,果然发现是二皇子赵律骑着马而来,居高临下地说着风凉话。
“皇兄,愚弟今日特地出城去郊游呢,不想竟碰见您今日难得出城,不如,咱们一块儿走?”赵律阴阳怪气地笑着说。
大皇子赵政脸皮一紧,皮笑肉不笑地说,“皇弟说笑了,本宫是奉旨去通州探望病重的老太君,你就不用凑这个热闹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
赵律故作恍然大悟状,然后,他翻身下马,大摇大摆地朝着马车走过去。
“二皇弟,不必麻烦了!这车里没什么东西不能见人的,二皇弟若实在好奇,不妨坐进去瞧瞧。”大皇子咬牙切齿地说。
赵律闻言,停住脚步,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赵政,慢条斯理地说,“既然如此,皇兄,你可否把车座掀起来给臣弟瞅瞅?”
大皇子脸色一变,怒斥道,“二皇弟!你放肆!”
赵律依旧一副漫不经心地样子,“皇兄若觉得臣弟逾越,臣弟这就离开,绝不打扰。”
赵律说完,又要转身,突然,大皇子猛地拉住赵律的缰绳,厉声道,“赵律!你别欺人太甚了!”
赵律呵呵笑着,眼底闪烁着狠辣,毫不客气地甩开大皇子的手,“皇兄,你这是干什么呀?臣弟刚才只是跟你开玩笑而已嘛,你不要生气。”
赵政愤愤地瞪着赵律,赵律则一脸的云淡风轻,旁边看着的将领焦急不已,这两尊大佛他谁都惹不起,天知道他多么想原地消失。
“哼!查就查,免得显得本宫心虚了。”赵政松开赵律的缰绳,转身就对着那呆住的将领说,“还不按照二皇子所说,把这辆马车拆开看看,看看是不是藏着歹徒!”
那将领没得办法,只得又亲自爬上马车,小心翼翼地把马车的桌垫掀开,露出里面的备用的行囊。
赵律勾唇冷笑了一声,“把被子抖一抖,没准就藏着一个大美人呢!”
一旁,大皇子双拳握得咯吱响,他忍无可忍地扬鞭抽向赵律,赵律侧身避开,大皇子怒吼,“赵律!你敢侮辱本宫?”
赵律冷哼一声,推开那已经要哭了的将领,亲自上车把行囊掀开,各种各样的东西撒落一地,他有些可惜地说道,“呀,居然什么都没有,看来是愚弟太过谨慎了,皇兄大人不记小人过,可不要跟父皇说哦。”
大皇子冷冷盯着赵律,恨不得扑上去撕烂赵律那张欠揍的嘴巴,但是,他克制住了,因为他知道,这里是京都最繁华的街市,他不能放弃经营多年的人设。。
赵律见大皇子不说话,继续挑衅道,“皇兄,你的侍卫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收拾东西,出城去啊,万一老太君病的太重,等不到皇兄了,那岂不是我的罪过?”
赵政气得浑身哆嗦,他强压怒火,冷冷警告道,“你少在本宫面前耍花招,本宫劝你适可而止!”
赵律耸肩,“皇兄这话什么意思?莫非是认为臣弟在诬陷皇兄?”
大皇子冷哼一声,拂袖离开,登上马车。
赵律紧随其后,上了自己那匹宝蓝色骏马,扬鞭,策马飞奔。
一路疾驰,直到城门口。
守城门的将士见是大皇子和二皇子来了,立即放行。
赵律回眸扫了大皇子一眼,眼神充满讽刺。
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大皇子攥紧拳头,冷漠地移开视线,沉默不语。
直到出城十里,二皇子还骑着马尾随而至。
大皇子见四下无人,忍无可忍的他,掀开帘子,嘲讽道,“怎么?你还要随我去通州吗?”
赵律哈哈大笑起来,“皇兄,不行吗?”
赵律靠近,神秘兮兮地说,“你真以为今天能引开我的注意,就可以安枕无忧了?”
大皇子眉心跳了几下,他心里无端地有些突突,这赵律今日如此出格,不像平常那样。
他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皇兄何须隐瞒?”赵律讥讽地扯起嘴角,“你与那大凉使者密谋什么,真当无人知晓?”
大皇子心头震惊,脸色骤白,他死死地盯着赵律看了片刻,最后冷笑,“你胡说八道什么!”
赵律却不再搭理他,驾马往北去了。
大皇子看着赵律离去的方向,久久未动。
赵律这厮今日这般反常,难道,他真的掌控了证据,要揭穿他?可他究竟掌控了什么证据?若赵律掌控了证据,为何今日还让他出来?难不成…他眉头一皱,心中满是疑惑。
可是事到如今,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
永昌门
几辆运着泔水桶的马车相继在城外十里庄附近停下,见四下无人,那打头的人麻利地下车,合并几人把巨大的泔水桶一一抬下,发现桶下暗藏玄机,居然每个桶子下面都藏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男人。
那些男人面孔与大庆人不一样,深深的眼窝和高高的鹰钩鼻,显现出十分典型的凉国人特性。
那领头的人一把掀开兜里,露出一张秀气俊郎的脸。
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放在昏迷的几人鼻下一闻,几人悠悠转醒,见到男子的脸,大吃一惊,纷纷挣扎着就地跪下。
“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