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极速奔至城墙边上的密林,与潜藏在林中准备营救的黑甲卫集合。
自然有人主动上前接过被黑布包裹的尸首,焦仲景却阻止了,小心地捧过那轻飘飘的尸骨,曾经高大威猛的镇南大将军柯钰,如今只剩他手上着几根骨头。
他却觉得这几根骨头沉重地要将自己压垮,喘不过气来。
叶隐不赞同地看着焦仲景说,“将军,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你旧伤未愈,来这边又身体不适,还是让我们来吧。”
焦仲景沉默地摇摇头,把黑布包裹起来,背在自己的背上,率先而走。
叶隐看着他有些沉重的脚步,还有粗浅的呼吸,就知道他在逞能,只能心中长叹一口气。
——
第二日一早,南征大军所有的高级将领被焦仲景召集,看着桌面上摆着的森森白骨,大家皆是心中一凉。
大皇子没有准备就急匆匆而来,被桌上的白骨吓得连连倒退。
“这……这是什么?为什么要摆个死人骨头在上面?”
大家面对大皇子的惊慌失措皆是沉默,有那明白之人,隐隐约约心中有了猜想。
焦仲景端起一杯酒,撒在桌前,凝声说道,“这是柯钰将军的尸骨,我昨夜潜入城门,拿了回来。”
众人面面相觑,震惊不已。
“大将军太过冒险,这城门上守着上千叛军,这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可担待不起。”
大皇子因为刚刚那一幕觉得自己有失颜面,对焦仲景也极为不满。
“焦将军未免太过刚愎自用,吾乃父皇亲封的南征监军,有什么事情不该与吾商量过后再行动吗?”
焦仲景静静地看着有些气急败坏的大皇子,脸色平静,声音淡然,“事急从权,昨日大雾四起,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待到回京之时,自会向圣上请罪。”
大皇子还欲反驳,但是看见众人望向自己的目光,终究忍住了,坐下,冷哼一声,“既然如此,吾便不予追究,只是焦将军记住了,领兵打仗从开不是单打独斗之事。”
焦仲景微微点头,随即继续道,“今天让各位将军来,是为了讨论柯将军的丧礼就地举行,顺便开展誓师大会,以振士气,各位以为如何?”
话落,众人纷纷赞成。
“既然如此,那么有劳几位将军去安排。”
说完,焦仲景带着大利离去,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转身说道:“对了,大皇子,末将听闻你与南疆王素有旧,麻烦您去信一封,探探南疆王的口风,行事突然作风大变,中间定有隐情。”
话毕,大皇子猛的抬头,眼神凌厉无比,盯着他半晌才收回视线,愤怒的摔碎手边的茶碗。
焦仲景脚步一顿,并未回头,带着大利消失在众人视野之内。
大皇子看了看四周的其余将军,愤恨离去,剩下的一干武将面面相觑,心中暗道:看来大将军这次是真的惹恼了大皇子。
当日,大皇子便派了亲卫前往南疆王府,送上亲笔信,两军对垒,不斩来使。
按理说南疆王不该如此行事,大皇子被人派的人被拒之门外,甚至有护卫拔刀,大皇子脸面挂不住,大骂南疆王忘恩负义,狼心狗肺。
这日,南征大军五万人,齐聚在一起,由焦仲景主持誓师大会。
焦仲景身穿铠甲,站于高台之上,威严十足的扫过底下的将士,高喝一声,“诸位!柯将军为我大楚立下赫赫战功,却被南疆叛军屠尽满门,连怀着孕的夫人,未满周岁的孩子也没有放过。拿着手无寸铁的百姓当肉盾,实乃大庆之耻辱,本将军再次立誓:不把南疆叛军赶回去,我焦仲景愿意提头来见。现在,请诸位与我共同呐喊,扬我军威,杀敌报国。”
“杀敌报国,扬我军威!”
“杀敌报国,扬我军威。”
“……”
声嘶力竭的咆哮声传遍整个边界。
一时间,滇州城内的百姓听到南征军的呼号声,知道朝廷还未放弃他们。
一时间,人心惶惶。
城里的百姓,都知道,如果能联合朝廷大军剿灭叛军,或许还有活路。
南征大营内,众多将领齐聚议事厅,商谈如何攻克滇州城,解救城里的百姓。
“将军,营外董将军求见。”
焦仲景脸色瞬间变得可怕,眼神冷冽。
“让他立刻滚进来见我。”
众将领看着情况不对,纷纷找借口出去。
董天成走进来看着焦仲景的脸色,心中已经是有些打鼓了。
“是林姑娘不放心你,非要我过来守着你,我这不是没办法嘛!”
焦仲景看着他有些心虚的样子,转头吩咐亲兵,“董天成无视军令,拖出去打二十军棍。”
董天成立即哇哇大叫起来,“我错了我错了,要打先欠着,等我说完话再打不迟。”
焦仲景双手抱胸,审视着他。
“我这是特意带人来帮你的忙,你那未过门的小娘子的小舅舅本事大着呢,在南疆有不少熟人,托我带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焦仲景这才脸色有些松动,问道,“小舅舅?她什么时候有一个小舅舅?”
董天成把这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递给焦仲景一封信,“这是林姑娘写给你的信。”
焦仲景拆开信件看到了她隔着千里也能溢出纸上的思念与担忧,心中又是甜蜜又是酸涩,如果没有这场战役,一周之前他们就该完婚。
“快把人请进来吧。”焦仲景说。
一行三人,身着南疆装束的南疆人,其中有一个女人,穿着这边特有的苗族人的衣服,皮肤有点蜜色,但是眼神清亮,一个女子独自来军营,居然毫无违和感。
大家一番自我介绍,那苗女乃苗族圣女,向来神秘,不露人前,对于世代居住在南疆的苗族人来说,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这里的地形地貌。
而那面相有些苍白病弱的男子则是南疆最大的药材供应商孙玖比起从外地运来的药材,当然是就近原则最为便捷。
最最夺目的就是那个自称南宫瑾的男子,他的介绍很简单,“擅长解毒引蛊”,这几个字就已经足够有分量。
又看向那一直沉默的青年男子,看上去随时像要病倒的样子。
那男子温和一笑,还没有说话,就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像是要撅过去的样子。
不知道自己未来的舅舅哪里这么大的人脉,求来这么三尊大佛,简直是久旱逢甘露。
焦仲景用最高礼节款待了他们,也顺势说了目前的困境。
“南疆气候炎热潮湿,将士们刚到就上吐下泻,士气低落。”
南宫瑾略一思考,就那笔刷刷几下写了一个方子,淡然说,“草药都是这边常见的,采集一些,拿着熬水喝,喝上三天就好了。”
焦仲景叫来军医,军医看过方子大喜过胜,“真是让老朽汗颜,这位先生开的方子实在是妙啊。”
焦仲景想了想又说,“可以防治蛇虫鼠蚁的药材?实在的饱受折磨。”
南宫瑾看了一眼那苗女,她从身上取下一个一个荷包,丢给军医。
“按照里面的草药配好,保准蚊虫不近。”
孙玖笑呵呵地开口道,“我等受夏先生大恩,这些草药我的库房里常年备着,这次还是收了夏先生手里的好活,才有这次充沛的库存”
焦仲景由衷地感谢道,“感谢各位慷慨解囊,解决了我的燃眉之急。”
他又看向南宫瑾,问道,“不知道这些先生与南疆南宫家有何关系?”
南宫瑾望着焦仲景一眼,垂眉道,“不过是南宫家一个不值一提的小人物罢了。”
焦仲景知晓他是不想透露太多,看他周身的气度,不像是南宫家出来的,倒像是京中哪家的贵公子。